知青往事 7

九州大地

　　一九七二年春节，我们是回天津过的，住了不到一个月，我就返回内蒙了。回到队里，我们知青的羊群正好赶上下羔，春天“接羔保畜”是最重要的任务，我去羊群里跟着忙活了好一阵。

　　过了些天，队长来畜群点，给我和张元津派了个新活儿，叫我们两个人去达赖大队帮着盖边境哨所。我和元津放下手里的活儿，背着枪去了。



　　从我们大队坐上马车，走了七八十里路，到了达赖大队。在一个山梁的下边，有一间老房子，里边有几个人正在烧火做饭，他们是达赖大队的天津知青，已经在这干了几天了。

我们到那里就投入了劳动，张元津会木匠活，他就被分去做门窗了。我跟着达赖的天津知青陈质枫等几个一起去脱土坯。

　　脱坯的活儿在一里地外，那有口井，水还挺好。每天我们天一亮就起来，洗漱完，带着熥热的馒头、羊肉和水就去工地了。

到了那先把昨天水浸的土翻一遍，和成一堆儿泥闷着，就到边上去吃早饭。吃完饭，闷着的泥正好用， 我们就开始脱坯了。

　　脱坯要先把模子沾了水，团好泥摔进木格里、抹平，然后端着模子到空场地上扣出来，要摆放整齐，横平竖直，不光是为了好看，这样才能节约场地。

　　脱坯的模子都是木头制的，根据土坯大小，有两个格、三个格和五个格的，我们这回用的都是三个格的，也就是一次能脱出三个土坯，我们每个人每天能脱一千二、三百块土坯，至少要来回跑四百多趟，体力耗费之大，可想而知。

　　脱坯的间隙，我们还要把前一天的扣的土坯立起来，让它们通风晾着，再把干透了的，在场地边上码起来，几天下来，垒起的土坯就成了一道道土墙，看着真有成就感。每天干完活，我们都还要再浸上一堆土，为明天做好准备，就可以收工了。

　　这活干到十来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一天下午，大约是两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往脱坯的模盒里摔泥，突然，一只苍蝇在我眼前飞过，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睛上碰了一下，我的右眼马上就睁不开了。我赶紧洗手，一边洗着，一边叫陈质枫快过来，帮我看看眼睛。他问我怎么啦？我说，刚才有个苍蝇，在我眼前飞过，碰着我的眼了，这个眼就睁不开了。

他马上就过来给我翻眼皮，突然他叫了声“哎呦，我的眼。。。”，我以为他在和我逗呢，就说，我这怪难受的，别逗了。他说，“我的眼也让苍蝇给点了一下”。这可怎么办呀？他想了一下，说，翻过前边那道梁，我们队的兽医住在那，咱去她那儿想办法吧。

我一听，只好去吧。我俩眯着眼睛走了有二三十分钟，到了一个蒙古包，一个四、五十岁的蒙古女人迎出来，陈质枫跟我说，这是他们队的兽医。我们进去捂着伤眼跟她说，我们正在脱坯，都让苍蝇在眼睛上叮了一下，陈质枫是左眼，我是右眼。她让我们躺下，给我俩查看了一下，说这就是苍蝇甩的籽，说着拿出一瓶针剂的油西林（盘尼西林），打开铝皮盖，用棉签沾着油西林在眼睛上，一点一点往外沾。“这个东西活着呢，一动一动的”，她一边用棉签沾着一边说。

她那边给陈质枫沾沾，我这边喊疼，她折回来给我沾沾，他那边又喊，又返回给他沾沾。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清理干净。我俩向那位兽医道了谢，就回到我们的住处去了。这一晚上都在说，那个下蛆苍蝇的事。

　　一晃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我们这边脱着坯，那边就有人开始盖房了，打地基、垒墙、上梁、封顶、上门窗，几间房子就落成了，移交给边防，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我和元津也打道回府，回我们戈少继续放羊去了。

后记：

美篇发布之后，当年一起插队和建哨所的老知青给我发过来他们拍的照片，就作为这篇的补充附后吧。

　　1997年，张元津和陈质枫重返草原，到我们当年建边防哨所的故地重游，时隔25年，人去物非，当年盖的土坯房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进入新世纪，四子王旗在弘扬草原文化、农耕文化的基础上，努力挖掘红色文化元素，达赖大队的边境哨所～“吾花民兵哨所”，也成为了革命历史遗迹被确认下来，作为地域文化成了北疆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2021年6月，乌兰察布市人民政府在50年前建的哨所遗址上，竖立了两座纪念碑，分别用蒙古文和汉语雕刻了碑文：



汉语的碑文是：



　　作为红色遗迹，两座纪念碑在达赖的山梁上永久屹立，向后人们讲述着边防民兵在那个年代坚守祖国边疆的故事，见证着四子王旗蒙汉族人民护卫着104公里边境线的不朽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