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卷体长篇小说《第一书记》连载194

苦行僧

从省城办完事情之后，章野原本想回到家里看看。但是想到黄敏还在老家伺候生病的父亲，于是他就在省城拦了一辆直奔同官。到了县医院之后，章野见父亲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他在黄敏的陪同下到主治大夫哪里了解了一下父亲的病情。主治大夫告诉他，这样的病在老年人身上容易复发，让家人多注意一下饮食习惯，减少血脂的粘稠度，少吃一些油腻性的食品就可以了。林芝秀见儿子回来了，高兴地合不拢嘴，她一个劲儿的夸儿子去了一个好媳妇。章野回头看看黄敏，只见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疲累。“啥时候能出院？”“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嘛，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望着头发有些蓬乱的丈夫，黄敏知道他这肯定是借着到省城的机会才赶回老家来的。“我已经出来两天了，村上还有重要的事情，估计……”黄敏知道丈夫想说什么，但是看着丈夫眼中急切的目光之后也没余阻拦。“你去吧，这十几天我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宿了。”望着憔悴的妻子，章野不由得眼前一热。就是这么一个羸弱的肩膀，为他扛起了照顾父母的责任，他在心里暗暗的责怪自己。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替黄敏一晚上啊？村上的事情比你的亲人都重要？”林芝秀见儿子又忙着要走，嘴上不免又责怪起儿子了。“让他去吧，谁让他是共产党员呢？既然吃了这份饭，就要给人家担负起这份责任！”躺在床上的章舒佟不但没有责怪儿子，而是一再叮嘱儿子要吧村上的事情干好，不要给单位丢脸。“村上的事情就那么要紧啊？这回来一趟屁股都没有坐热呼就要走，你不心疼你媳妇儿，都不知道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啊？母亲的这句话更是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了章野的心上。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用深情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这一刻他似乎有很多感激的话要对她讲，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妈，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这样说他，他会更加难受的。”见留不住儿子，林芝秀只好偷偷的抹了一把泪。用手一挥，示意儿子走吧。随后老人吩咐黄敏将章野送到了汽车站，坐上了返回省城的汽车。临上车之前，章野将妻子深深的揽在怀里说了一句“辛苦你了！”之后毅然扬长而去。从同官辗转到省城，再由省城赶回柳树坪，章野几乎用了三个多小时。等他回到柳树坪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尽管此时的省城依然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但是在边远山区里的柳树坪村，这个时候除了孤零零的路灯照着鲜有人迹的通村路上之外，这个已经完全的安静了下来。夜色中，想也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出租车在六婶家门前掉了个头，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夜色中的柳树坪村部，虽然没有城里摩天大楼那样的高耸挺拔，到时在这边远的小山村依然展露出它的卓然之气。自从新村部建起来之后，章野还从来没有这样注视过村部。虽然是在夜色之中，但是村部楼顶那面鲜红的国旗和镶嵌在村部正上方的党徽却像太阳一样照耀在章野的心中。这个时候，张涛房间的灯光早已熄灭，章野悄悄的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他不想打扰忙碌了一天的张涛和刘毅他们。他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平静的坐了下来。虽然也是忙碌了一天，但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个时候，他肚子一个人坐在房间，娴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脑子里又像过电影一样，从钟平对柳树坪工作的支持态度，到张海峰给他提出的创新合作模式，乃至于李浩然对第一书记联盟的支持，这一切让他感觉到，在脱贫攻坚这场伟大的战略当中，任何个人的力量再大，也离不开组织和广大群众的力量强大。现在安静的坐下来屈指算一下，从2015年那个初夏到现在，他在柳树坪已经度过了整整五个年头。柳树坪也从最初的贫穷落后的面貌，经过霸州分局的持续帮扶，在崔建明这样务实敬业敢于担当的乡镇干部的支持下，面貌一天一个模样，一天一个变化。虽然说现在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广大群众利用他们自己的智慧，和一双勤劳的手改变着他们的生活，使得柳树坪逐步的走上了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社会主义新农村。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国家精准帮扶的政策，离不开包括像佟志刚崔建明这样一大批奋斗在脱贫攻坚一线的共产党人不懈努力。当然也包含像张涛刘毅这些在扶贫一线默默奉献的扶贫工作者。随着收官验收越来越近，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他对柳树坪的产业规划落在实处；将以“两不愁三保障”为主的基本保障工作落实到全村每一户贫困户，乃至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只有这样，他的五年的扶贫答卷才能算圆满填写完成，否则的话，他的答卷就会不及格。夜已经很深了，隔壁传来张涛如雷的鼾声。一支烟抽烟之后，他似乎意犹未尽，索性再点燃一支香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齐家窑的那二百多棵百年老杏树产生了极大兴趣。在后来的入户走访中，柳树坪大银杏不时的从那些敦厚老实的群众口中出来，像是一粒种子一样在他的心底发芽生根，直至到后来拔也拔不掉了。“大银杏文化创意产业园”？张海峰的建议让章野将大银杏产业博物园与这个新名词进行了一番对比。尽管他仍然无法理解这两者其中的差异，但是他坚信，作为省农经站站长的张海峰能提出这个修改意见，必然有他的用意。现在，章野已经不再担心这个项目是否能够得以顺利批复，让他犯愁的事这个产业园前期的资金从哪里来？还有，截止目前，在以侯晓奇为代表的柳树坪村两委至今还没有对这个项目的重视，这让他忧心如焚。紧迫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那些分到农户名下的老杏树要怎么样才能尽快的归拢到村集体名下，无论是入股形式还是采取其他办法，这一步迈不出去，产业园的建设就是空谈。看来有必要动用镇政府的力量了。章野知道，目前仅靠自己和扶贫工作队的力量是无法说服侯晓奇转变观念的，没有来自上级的压力他会一直无动于衷的。如果还不行，就得请老支书亲自出马来做侯晓奇的思想工作。驻村这几年来，章野每一次在举步维艰的时候，总是在李钊廉的帮助和支持下工作才得以推进的，这个远离了柳树坪政治中心的老党员在关键的时候总是能够发挥不可低估的作用的。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刚刚睁开眼的章野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了。不用看，单听电话铃声章野就知道这是崔建明打来的。他这才想起来崔建明叮嘱过他村上易地搬迁户的衔接工作，于是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县上安排易地搬迁户今天交钥匙，下午两点在镇上集中安置点，让安置户户主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到安置点，来的时候把已经签了腾退老宅基地的协议带上。”说完之后，崔建明还没有等章野说话就挂了电话。章野想起郭继荣家至今还没有签订老宅基地腾退协议，连忙到便民服务大厅。可是发现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只有专门给驻村工作队做饭的师傅正在厨房里做饭。于是他走到张涛房门口朝里面喊了声。结果里面没有人答应。这时候只见张涛从村部东边的荒沟里走了出来。“张队你这是……”见章野一脸的懵懂，张涛笑着说他在沟道里解手去了。“村部不是有卫生间吗？”“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卫生间里没有水了。”章野一听村部没有水了，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张涛说估计是这几天村上铺设自来水管道，可能把哪里的水管给压坏了。“这事情你有没有找人检查过？”“这个检查什么？等入户管道铺设完毕之后统一检修一下就好了。”这个时候，刚好上班的侯晓奇接过了张涛的话说到。“老侯，这事可不能马虎大意啊，要不然会严重影响脱贫成果的。”“没事，等这几天入户管道铺设完了就开始检修，不会影响大家正常用水的。”侯晓奇一边说，一边往支书办公室走去。“侯支书，刚才镇上打电话了，说是今天中午让易地搬迁户的户主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到安置点领钥匙呢，去的时候还要带上安置户与村委会签订的老宅基地腾退协议。”“欸呀，郭继荣家的协议还没有签订，怎么办？”侯晓奇从办公室探出了半个脑袋对着门外的章野说。“怎么会没有签？上次在他家开院坝会之前不是已经给侯彩艳说通了吗？”章野看着侯晓奇问到。“这两天忙的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侯晓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还等什么啊，一会儿就去养鸡场找郭继荣把字签了吧。”“柴镇长昨天约的我到竹林村去看看人家哪里的土地托管项目，这……”侯晓奇一脸为难的样子。“一阵儿我安排其他人5去养鸡场那边找老郭吧。”见侯晓奇有别的事情，章野之后自告奋勇去找郭继荣了。“还有，老侯，明天刚好是周末，咱们借着来支部会议，将大银杏产业博物园的事情再商量一下，镇上把咱们的项目报告已经报送市农业农村局了。咱们这边要尽快将群众入股的事情落到实处。”“这……”侯晓奇见章野又要商讨老杏树的事情，似乎还是有点不大情愿的样子。“行了，就这样吧，会上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再商量，就这样决定吧！”为了不让侯晓奇有更多的顾虑，章野有意隐瞒了张海峰关于前期投入资金的事情。他现在要利用这点时间考虑前期资金来源的事情。虽然张海峰说前期资金大概需要一百多万，但是章野想着那是省农经站按照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标准说的，如果要他家规划，只要有一点启动资金他就可以让园区建设先动起来。为了前期资金筹措的事情，章野想了大半个早上也没有想出个门路来。思想过度的紧张，加上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使得他大清早的就感到头脑又昏又涨，所以点了支香烟走到村部门前的广场。正是流火的七月，尽管是早上，但是由于是山区，空气又闷又热。西边不远处郭抗美家门前的书上，几只喜鹊不知道为什么喳喳的叫个不停，竟然让章野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于是他扭头又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怕连六婶都没有想到，刚刚离开村部没有几个月的李阳，居然以国内知名品牌饮料企业西北业务副总监的身份，带着一个陌生人返回了柳树坪，而且直言要和章野就柳树坪大银杏产业进行对话。这大出所有人的预料。“章书记，这是颐养饮品集团西北业务杜智旻总监。”李阳望着有点失态的章野，立即提醒他招呼客人。章野连忙两他们两个连同司机一起请进了村部会议室，没等章野招呼雪萍倒茶，李阳已经跑进了服务大厅，同雪萍一起端来了茶水。“我刚来到这边的时候就听人说了柳树坪的大银杏，虽然我们不是做果肉链，但是我们对杏仁的需求量很大。刚好李副总监又是这边人，所以我们就想过来考查一下。”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章野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见章野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杜智旻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董事长和你们这边组织部的钟处长是老战友……”“哦……”这下子章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想着这是钟处长介绍来的，现在又有李阳，章野先是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将易地搬迁安置户签订协议的事情委托给张涛张队长去办理，然后他才安心的坐下来同这位杜智旻进行交谈。杜智旻先是将颐养饮品集团在西北的大致情况向章野做了简单的介绍。对于颐养集团，那在整个中国饮料行业不敢说是老大，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主儿，所以章野不需要对颐养集团做过多的了解。“我只想知道您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需要含有高品质植物蛋白的杏仁。”杜智旻不愧是做商业的，他言简意赅的话语直至目标所在。“不过，一旦达成合作协议，那么所有的种植户都需要参照我们的种植标准来进行种植。当然，期间我们也会指派专业的技术专家对种植户进行管理及时的指导。”对颐养音频集团的目的，章野再也清楚不过了。他们所需要的就是杏仁。而他也指导，这个专业从事饮品的大企业是根本不屑于大银杏的加工的。所以看似的天上掉下来个馅儿饼，但是这并不能满足章野根据张海峰提议修正的大银杏文化产业创意园的架构。这不能不说是一直遗憾。“那就是说你们对鲜杏的销售并不感兴趣？”在章野来看，杏仁不过是大银杏产业链上推动柳树坪特色农业发展的一颗珠子，如果能集鲜果销售，杏肉加工融为一体，那才是他最终的梦想。所以他对颐养饮品这样的合作模式并不是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