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虫声动秋情愫

亞東

秋虫声动秋情愫

文/亞東

只是改建了后庭几处小景，就忙了几个周未。又用去两个周未，终用树桩粗做了几个座墩和一只茶几，摆在去年秋完工的木做露台，后庭在秋光更添了仙风道韵、山野逸趣。秋就是在木作十来天的间隙中潜入了左近的地区，偷偷地接近了我的人身。

不知不觉之中，秋开始摇落树叶了，少、却有。这是要预先告诉我她的野望，她将全身心地占有、左右我的视界与情绪了。落地的枝叶依然翠绿，饱满着生气，但早晚气温是凉下来了。早了晚了忘了加衣，就觉了寒，有时就忍不住要抖抖肩膀，跺跺脚，抖落那看不见的寒，跺扁那恼人的凉。

有了座墩，就爱坐露台了，点一壶茶，独饮自斟，燃几柱香，凝神驱蚊，自赏那曾在冥想之中、多曾期许而今确然物化了的园艺与心境。其实这几日天凉，蚊虫已少有。日落月升之后，周遭的草虫们吟唱渐多，声量渐烈渐长、渐远渐幽。秋是真的来啦，是被秋虫们招唤回来的。

这是一年里最令我愉悦的秋声，与秋风秋雨、秋雁秋蝉不同，她们清幽、灵动，年复一年，延续往来，入耳如琴，入心如诉。待得夜稍深，空气中就弥漫、浓烈了许多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情愫。闭了眼，耳中就有了合欢树下曼陀琴弦动时如流水的潺潺，幽幽不绝的幻听。抬眼仰望天顶的闪星，久了就看到了郝本睫毛无邪张合而天成的勾魄与派克情深而矜敬的失魂。

我这是又想起了十年前的罗马之行了。那是一次十月异国的秋月之旅，那次旅行无有一丝身处异国的生僻。亚平宁半岛秋日和暖的风吹得我昏昏欲睡，景点附近小街小巷聚集了许多的人，话语嘈杂。无景点的街巷却虚空、恬静，都似儿时的故乡，真真切切如是儿时熟悉的一切。

最堪忆记的是在晚风中的行走，在古城的街巷里不时就遇见了合欢。晚风拂扶，凤凰翅膀一样的羽叶娑婆婀娜，夕阳映照中摇曳生辉，小街窄巷就此明艳起来了。那是与故乡一样的合欢，曾为儿时带来欢喜的树植，与最记爱的凤凰树相似、柔曳的叶羽。没有预先设计，只是对古城的好奇所撩拨出的冒险与探索的冲动，在小街窄巷中无目的行走，周遭的物象变化搅动了我的思绪。夕阳透过合欢叶片斑斑点点，流水般洒落在古城的街石上，欢跳舞动。我从地上幻变光斑又看到童年的映像，那时的欢喜与无邪，无所愁忧的年光。

十年以后，再去梳忆当的想法与感受，是不智的，不准确也不完整，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作为一番，只因那时莫名的感动不可理喻、无法理解。潜意识里，不准确、不完整是一个物件、事体美丽而丰盈意趣的必须。也许是我曾看过太多无趣的复制，恶俗的仿造，那些装模作样的新存在窒息过我的思想，瘸臭过我的审美。那些痛苦与折磨，浑浑沌沌地存在，说不清、道不明。

十年了，秋虫声里，我又想起了如凤凰翅膀的羽叶，想起了秋阳欲下时的和暖，想起了古城、故乡和童年。又听见了《牧神午后》序曲，看见了那些半人半神，半醒半睡，半坐半卧，半裸胸脯半露大腿的神仙们。我是疯了，因为我离开了我的从前。我曾希望我的离开是快乐的，转身不是天涯，而今却发现成了永隔，比天涯更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