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故乡秋

烟锁琴楼

　　金风送爽，硕果满枝。每到这个季节，回家的渴望便不断涌出，裹挟着许多久远的记忆，搅得寝食难安，那年迈的老妈，那充满童年记忆的小院，那并不遥远却难以常回去看看的故乡，牵扯出不绝如缕的怀旧情愫，关于秋天，关于童年……

童年的故乡秋天是五彩斑斓的。高梁是一把把燃烧的火炬，成熟的水稻田远看似微波起伏的金色湖面，玉米地是绿中带黄的青纱帐。苍绿的棉田中点缀着千万朵毛茸茸的小白花，红薯地铺展开水灵灵、碧汪汪一大片。田埂上，顶着露珠在风里招摇的狗尾巴穗，结了籽顶着白绒毛的青蒿，金黄、淡紫的野菊，各色叫不上名字的野草，在这个季节都换上了奇装异服，赏心悦目。耕耘后待播种的田野是凝重深沉的黄褐，晴朗的天空是空灵明净的瓦蓝，漂浮的云朵是轻柔梦幻的洁白，秋日的大自然仿佛一个画家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亮丽的色彩随意流淌，勾勒出一副写意的自然风光画卷。

　　童年的故乡秋天是妙趣横生的。那时没有幼儿园，跟着劳作的大人到田间是万般无奈和理所当然的选择。比起单调的小院，田野更像一个巨大的天然游乐场，玉米地里，红薯垅上，棉花棵下，螳螂、蟋蟀、蚂蚱、蜻蜓、蝴蝶、瓢虫，间或窜出一只野兔、飞起一只野鸡，都会带来惊喜的尖叫连连。一只青蛙、一群蚂蚁、两只蟋蟀，任何一种都会成为孩子们的宠物，入迷地玩上半天。那些年里家乡河流密布，田间地头的小河沟是最有趣的地方。借口去河里洗脸喝水，男孩子偷偷跳下水，随手竟能摸到螃蟹黄鳝，当然也有马鳖和水蛇。马鳖是稻田里司空见惯的，不值得大惊小怪，拍一巴掌捏掉扔了就是。一旦捉到黄鳝螃蟹泥鳅，回家就可以开一顿荤了。凡此种种妙不可言，那是如今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永远无法想象和体会的。

　　童年的故乡秋天是美味丰盛的。勉强满足了温饱的年代，零食还是奢侈品，水果更是罕见。秋天来了，一切就有了变化。果园里的苹果梨子收获后，总有可能捡到遗漏的，沟壑边的酸枣、枸杞子、灯笼棵、马泡总会发现几个熟透的，掰完玉米后的秸秆就是天然的免费甘蔗林。吃得多了凭经验一眼就能看出那个是甜蜜多汁的，那个是寡淡无味的，也常常因为秫杆篾划破了手指鲜血淋漓，自己一按一压缠个布条止血了事，不让大人知道。挖了红薯在地头生了秫秸火埋进去烤熟趁热吃，面甜可口，味道绝胜现在大街上卖的。芝麻和嫩绿豆荚是可以直接吃的，黄豆煮和炒的味道是大相径庭的。如果嫌田间的午餐寡淡，拔一根脆生生的青皮大萝卜，磕掉泥巴，转圈剥了皮，脆甜中稍显辛辣的味道绝对是极好的调料。更不用说新出土的花生水嫩香脆，简直是世上最好吃的零食。

童年的故乡秋天是辛苦忙碌的，各种各样的农活都是需要体验的，除了寒暑假，每年秋季学校要放2周秋假，是专门让学生帮家里干农活的，无论哪个年级每个孩子都是劳动力。在机械化尚不普及的80年代，稻子要靠镰刀一把一把地割，玉米要靠双手一穗一穗地掰，锤稻子、剥玉米、打豆子、敲芝麻、摘棉花，刨红薯、出花生、铲掉秸秆、拔棉花棵、晾晒粮食，无一不是繁重的活计。“农村秋季无闲人”，无论多小的孩子多老的大人，只要不是卧病不起，都有活干。记忆里每到收玉米的季节，宽敞的院子里，玉米穗堆成了小山。最初把玉米穗往平房顶上运送是用篮子一篮一篮的拉上去的，既费时又费力，有一天忽发奇想，不足五米的房顶，用手一甩不就扔上去了，反正也摔不坏。这样的“馊主意”竟然被父母允许了，于是乎四个孩子左右开弓轮番把玉米穗往房顶上撂，又省力还好玩，在比赛和玩闹中，一车车玉米穗飞上了屋顶。夜晚，在月光下听着收音机剥玉米成了那个季节家家户户晚上的必修功课。在忙碌中体验收获的快乐，在汗水中感悟“粒粒皆辛苦”，父母的不易，生活的艰辛，春华秋实，付出才有回报，无声的教育浸润了整个童年。

　　童年的故乡秋天是冷热骤变的。早晨和夜晚，田野里清冽的风会逼你过早穿上棉衣，中午，毒辣的太阳照耀下，会让汗流浃背的你恨不得跳进河里洗个澡。一夜风起，头天还骄阳似火转眼就满地白霜。顶着瑟瑟的秋风去田间播种冬小麦，常常能让人体验“早穿棉袄午穿纱”的乐趣。深夜房顶上的月光和晚风是清凉的，露水是冰冷的，手中翻飞的玉米衣是柔软温暖的，精疲力尽后那木板床和薄薄的被褥是柔软温暖的，那劳碌后的梦是香甜轻松的。

岁月匆匆，弹指一挥便过了不惑之年，逐渐遥远的童年岁月和关于秋天的记忆，渐渐变成心中的一道风景线，午夜梦回时，奔跑在童年秋日的田野中，那纯粹的快乐令人沉醉。当记忆大浪淘沙般的洗去了苦难和劳累，童年的秋天便只剩下了温馨美好的片断。像一幅敝帚自珍的画卷，历历在目，永不褪色。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对于曾经从农村走出的我来说，那都是一笔岁月赋予我们的独特财富，不知同龄的你我可有感触，可有共鸣？

备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如有侵权，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