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村的田野走走

清爽夏季

<p class="ql-block">  此番回家参加侄女儿的婚礼,虽说来去匆匆,但我仍是想着去山野走走。赏析一下,除了荒草,父辈们还种些什么庄稼?这里没有繁华热闹的灯红酒绿,也没有平如镜面的美丽湖泊,更没有春雨江南的温婉和连天草原的广袤。</p><p class="ql-block"> 腰椎间盘突出、腰肌又劳损折磨得我走不了多少路,只能在路边看看,偶尔下到田里也只是观察一下庄稼的长势。目前的秋景,无论将目光投向哪个方向,都还是一望无际的绿。</p><p class="ql-block"> 不结棒子的玉米、谷子、糜子、高粱、黑豆、洋芋,还有豆角,都是一些熟悉的庄稼,夏天的狂热,还没有把它们身上的绿意给压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这样的田野。直通山外的那条大路终也没盖上水泥,还是一遇雨涝就七断八圪截的难以通行,横向通往家户的小路仍是土路,仍是车辙加着杂草丛生的荒草路!随着我的视线延伸,田野仍沉浸在远处的阴霾当中。</p><p class="ql-block"> 许久没踏上这片田野了,这里曾是我小时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几乎每一个山洼都有我的踪迹。那时的向往是见一见繁花的大城市,拿上几毛属于自己的钱,购买几个洋糖。常常坐在山峁上想:山的那边会不会就是横山那个大城市?现在看来,这个穹廓似乎小了许多许多,远在五公里山顶上的风力发电塔,那个膀子就好像会碰到我的头一样的近,远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么浩渺,但这片土地所显示出来的生机勃勃,照样是那么美丽而纯粹,那么耀眼而深沉。</p><p class="ql-block"> 我也不可能一眼看穿这里的一切。虽然,我曾用脚丈量过这里的每一寸田野,在将军疙瘩留下我压在洪水旮旯的记忆,焉塌峁上留下过我无数深深浅浅的脚印,也曾弯着腰一锄一锄锄过的洋芋地和黑豆地,又在即将到来的这个季节,将庄稼一茬一茬的地收割,又背回打谷场上。</p><p class="ql-block"> 离开这样的生活太久了。现在看到的只是沉默的庄稼,但都是儿时和父母一起种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仍是父辈们青睐和赖以生存的首选。</p><p class="ql-block"> 朝着这条直直的小路行进,这里曾有一块我们的自留地,和妈妈在这里种南瓜,种紫葱,种豆角,也种过蔓菁、黄萝卜,我至今仍记得妈妈种萝卜时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她将一根小小的棍子,在松软的土地上划开一条均匀的小沟,把毛茸茸的萝卜籽一粒粒地洒下去。</p><p class="ql-block"> “每一粒籽都会长出一个大萝卜来,不需要种得太密,要给它们空间,不要浪费籽。”妈妈轻轻地说。我望着她手中的萝卜籽,觉得母亲是那么伟大,她竟然能在种萝卜籽时,就能看到要收获的一个个大萝卜。</p><p class="ql-block"> 南瓜一天天膨大起来,穿梭在南瓜地里,任由我在那里大呼小叫,这里一颗,那里一颗,数着南瓜,心中填满了无限的惊喜。</p><p class="ql-block"> 都是些平凡日子,家里这样的土地还有许多许多,与父母一起种地锄地收割的日常也有许多许多。有时候,顶着烈日在庄稼地锄草,锄着锄着,一不小心就有一棵长势旺盛的嫩苗被我锄掉,因此而没少挨父亲的骂。</p><p class="ql-block"> 母亲从没对我们姊妹们气急败坏过。我们打大土疙瘩的时候,也偷懒过数,锄地的时候,也会把草除不尽,但母亲从不骂我们。只有在收割的时候,母亲怕丢了庄稼,会时不时地提醒:“不要丢庄稼穗子,吃到口的东西,丢了多可惜”,田野那么开阔,不同的庄稼,不同的农活,早出晚归的生活,现在想来似乎都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其实也没有那么得累。</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自己,也确实滴落过许多的汗水。田野里永远长着新鲜的植物,草更是层出不穷的疯长,怎么也锄不完,倒是割草喂驴的苜蓿草,一直赶不上趟,割了头茬,老不见二茬快速的长起来。</p><p class="ql-block"> 现在村里种地基本上不用牲口了,都用上了简单的机械,但村里的土地基本是陡坡陡坬,机械操作实在也方便不到哪里去,也有一定的风险。父辈们的早出晚归,也往往让我们揪心,老是怕他们使用机械磕磕碰碰上。但相对于我小的时候,似乎轻松了许多。但不轻松的始终是生活,如果年轻人们走出去干点手艺活维持生计,光靠种地打粮,肯定是满足不了全村日益增长人口的大小开销,村里肯定穷其无物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村里种地的最小也是60岁以上的老头老婆们了,将目光投向那片玉米地,只见瘪蓖的玉米棒子刚好冒着红樱,但已经误过了结籽的时间,玉米肯定是吃不了了,但秸秆还是长起来了,过冬的羊草好像缺不在哪里了。</p><p class="ql-block"> 看见田野里忙碌的几个叔叔婶婶的身影,刚见罢不几天,就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那些跟我一起长大的几个叔叔,他们的脸上永远也找不到青春似火光彩照人的神气了。</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片土地,我是惭愧的。草木的呼吸仍在,田野仍是这样,而我却像一位从久远处回来的客人,已没有了在田野上生息和繁衍的勇气了。再也想象不到种进去几颗种子,就有大量粮食收回来的喜悦之情了</p><p class="ql-block"> 田野敞开着,一块田有一块田的绿色,一块田有一块田的光芒,那些茂盛的庄稼,覆盖了我层层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晨光在奔涌,每个清晨,它都是这样升起来的吧,我朝着日出的方向走去。仍保持一种油然的欢喜。那些绿色,打开了辽阔的视野,那些生长,永远不会停止。</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辈们仍不会放弃它们,种下什么,就收获什么,只要不是杂草盖过,便不觉得荒芜。</p><p class="ql-block"> 站在山圪梁梁上,眼望着井沟阳沟的深邃,一直想象不到现在的它们都成了什么样子。不知是最近雨水充足还是怎的,我看见沟里竟然还有水,虽然水不多,但证明这条经年的沟,仍没有枯竭。那时,每天早上灌一驮水是每家必备的功课,早早起床,给毛驴备上水鞍,打好前后的肘棍和驴袢,再抬起一对大木桶放在驴脊梁上,赶着去井沟驮水,到了脏兮兮的,仅有的一窟水井,我一小桶一小桶的舀来井水,再倒在驴身上的大桶里,溢出来的水,把袖子,身上倒的浑身湿透,夏天还好,冬天可就冻的实在受不了,有时灌一回水回来,身上的衣服冻成硬壳壳,冻的浑身瑟瑟发抖。可是这样的功课,我满满地做了10年,似乎成了那时大人娃娃们不用教,也不用安顿的必备技能。阳沟窄沟里的那条窄得只能一人侧转身子通行的羊肠小道,留下我差点被山洪卷去的深刻记忆。还有那从杏树峁背上一背苜蓿草爬坡上坬斜转身子穿过羊肠小道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沟边的狗尾巴花和野菊花各自开得正艳,杂草长得正盎然,从前在沟里趟过泥滩,摸过青蛙,捉过小蝌蚪的那些记忆。夏天更是欢喜,拦一前晌的羊,干渴受饿的,大晌午将赶在大石畔上卧羊,把自己浸在石畔底下的大漩涡水坑里,凉快下来了,再赤身裸体的爬出来,躺在石畔上晒干,吃上一钵子热羊奶奶泡捞饭,有种赛过神仙的生活样子了。</p><p class="ql-block"> 我在这里生活过,体验过每条沟里的烂泥,虽然沟里没有水流,但泛水圈却是满沟都有,春季的烂泥滩一下子就把羊给泥住了,也是那时拦羊最头疼的一件事,为此也没少挨父亲的骂。现在的沟里已不是昔日,不仅没有了泛水圈,连羊要喝的水也见不着了。</p><p class="ql-block"> 翻过杨家疙瘩,又能看见一大片田野。但我不能往前走了,我已走得太远,我需要回头,保养好我自己的身体当紧。尽管前面的绿色更加诱惑。前面的前面,还有更为高耸的山峰。西沙湾有一大片坟地,就是我们村里的坟地,我们村的先辈们老去后,悉数集中埋在了这边,2022年新冠疫情期间,我慈祥的父亲突然离世,在政府全力管控人群,驱散人群,不让聚集的大环境下,我们以虔诚的心为父亲举行了一个不错的葬礼,对我们子女们的心,也是一种安慰。可是小时候,西沙湾是个让孩童们惧怕的地方,单人努力路过时,会起脚跑着路过,就算不跑,心也在拼命地打鼓,总是害怕死去的人会突然从坟里走出来。</p><p class="ql-block"> 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先辈是荫护他的后人们的,怎会吓自己的后人呢?只有庄稼才会一茬一茬的长了又收收了又长,只有思绪才会慢慢地消长。</p><p class="ql-block">感谢那些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事物,让我以一种虔诚的心,去接近它们,尽管,我的到来和离去,都静悄悄的,但看到田里干活的人,都无比地亲近。</p><p class="ql-block"> 去故乡的田野走走,不为别的,只想亲近那些绿色,走走从前走过的路,吹吹田野的风,看看田野上方的流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