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遇

以沫

文｜以沫 图中一幕，是我今天中午下班途中的所遇。 快靠近大姐们时，我怕惊扰到露天里围成圈吃饭的她们，于是，在离她们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用手机，偷拍下了她们。拍下后，我心仍有几分不甘，之后，就鼓起勇气走向了她们。＂姐姐们在吃午饭啊，看到你们，我的心里装满了我的父母大地里割田并吃饭的那个场景！”我毫不掩饰自己当时的心境，大声向她们说道。＂来来来，一起吃来。＂她们几人几乎异口同声，热情地招呼我过去吃饭。 我笑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其实，那一刻，我真想加入她们的行列，与她们一起品味属于她们的那种简单朴实的生活。饭很简单，干粮、花卷、凉拌笋丝和炒洋芋片。我望着她们津津有味地吃相，心里须臾装满思乡的情愫。但我没有逗留太久，怕打扰她们吃饭，走时，随口问了一句：“离家远吗？”“不远，在圪塔村。回家吃饭，耽误干活，也耽误挣钱啊！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挣上点钱了好好过个八月十五走吧！你千万别笑话我啊，我只是说了个大实话！＂穿绿衣的大姐望望我，说道，之后，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穿透我们所处的巷子。 我朝她竖了竖拇指，也笑了。那一刹那，心弦颤动！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流落街头”？ 回家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我告诉自己，不能忘记这一天，灿灿的阳光，徐徐的秋风，秋风里温謦感人的午餐场景。 生活其实就是舞台，在不同的生活舞台上，人们扮着不同的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像我的父母，他们的舞台就是大地，是他们的儿女，还有他们的家；我虽不明确大姐们的生活舞台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看到了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在生活的舞台上勇敢且自信地演绎属于她们自己故事的一幕时，我的心里全是她们人生的画面。 看着她们吃饭的场景，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亲的那段镰刀里的流年。秋收的时候，只要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们都在地里忙活着，不管是汗水浸透了衣背，还是累得直不起腰来，他们不到中午时刻，绝不放下手中那弯弯的镰刀。当时，谁也没有手表可戴，快到中午时，父亲总会在捆绑捆子的当间抬起头朝其他人家的地里望一眼，见人家都开启了午饭模式，他就叫母亲与哥哥姐姐们也开始吃午饭。午饭很简单，从电壶里倒上一碗母亲早已灌好的清茶或奶茶，一人拿上一个大干粮，有时，有母亲早上早早地在灶房的大锅里焪好的或炒好的洋芋。听到父亲的唤声，除了母亲，大家几乎都是同时放下手中的镰刀，站起身的。姐姐与哥哥们先选一块大哥拉好排子的地儿，就近放倒几个捆子，将捆子摆成圈，把碗和干粮摆好，一一倒好清茶或奶茶，他们双腿并拢，坐在捆子上开启午饭模式，吃一口干粮后，美美地就上一大口清茶，有焪洋芋或炒洋芋时，先往嘴里大口大口扒拉它们，吃完炒洋芋后，在洋芋汤里泡上一碗杂面干粮，坐在一半是庄稼，另一排是敦厚金黄的茬子地里，总觉那味儿没有任何佳肴可比，还有那一碗偶尔有虫子光顾且游玩过的清茶或奶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母亲与父亲总是最后吃饭。他俩从不洗割过麦后沾了泥土和秸秆汁水的手，站起来后，把镰刀把夹在腋下，抬着僵硬的腿，缓缓地向我们走来，然后盘腿坐在茬子地上，就像坐在了家里的大土炕上，神情里全是稳当的情愫，坐稳了，先端起碗，嘘溜上几口茶，就上一块干粮，细嚼慢咽着，之后才会吃焪洋芋或炒洋芋，一口一口……慢慢享用。饭后，我们都觉着疲倦极了，伸着长长的腿，久久不愿去割麦，父亲立马开启磨镰刀的模式，母亲一分钟也不休息，拿起磨好的镰刀，一边朝青稞或油菜走去，一边不住地催我们赶紧去割田，当时，不理解父母亲的我们怨声连天，埋怨父母逼得太紧。越是如此，我们越变得散漫，偶尔有姐姐或哥哥站起身朝麦田走去，走的姿势像散了架一样，让人有些不忍睹。有一年秋，庄稼长势喜人，村里人都说那年是个丰收年。可收割完青稞后，收割菜籽的当间，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夜间将油菜籽全部抖落到了大地里，父母亲见状，哭了……那一年，我们吃的油都是父亲从别的村里用铁具换来的少得可怜的或是一些母亲偷偷储存下的猪油，大多数时候，饭里连一丁点儿油星都没有。那一场暴雨，在后来的秋收季节里，让我读懂了父母亲为什么那一年逼我们兄妹那么紧张且急促割麦的心情。我的大哥，每年拖着残疾的腿帮父母拉排子，身残志坚的他，干活儿心细至极，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傍晚时刻，除了吃饭，他几乎很少停下来休息，等把一个个躺在大地里的捆子排成一排排拉好的排子如同训练场上那一列列整齐划一的战士的队列时才肯罢休。秋收的时候，他是我们家中傍晚时分回家最晚的一位，村子里拉排子的人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的执着，细致入微，有时，排子会遭遇暴雨或狂风的袭击，许多人家地里的排子都倒了，而我家的排子却保持着原样，乡亲们看见了，都夸大哥。大哥听后，只是笑，不说话。跟着父母亲割了十多年田，虽然每一年的感受都不同，但那段日子，总是那么的美好而又幸福，那种苦中带乐，乐中带甜，甜中又透着苦的日子，总是让我感觉那么的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近十年，都是收割机代替人工收割，但不管农具怎样变换，它们始终代替不了那些年，父辈们留在大地里汗流浃背的身影，还有父辈们面对艰辛与苦难时的乐观，豁达且积极向上，知足常乐的心态，他们的快乐如此简单，简单的可用一句来总结：吃饱穿暖就是福。在人生舞台上，有承受、有忍耐、有坚持、有坚强、也有勇敢、奔波和追逐！ 人活一辈子，都是风雨兼程；人活一世，谁没有心酸的浪漫？佩服漫漫人生路上，总是微笑面对,从容走过风雨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