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撰文今重游

陈友中

<p class="ql-block">23年后——国庆节,旧地重游。山,还是那座山,但设施大变:绕山之道——石砌的台阶或木制的栈道宽而平整,游客鱼贯,时值风雨大作,人人以雨衣当棉袄,冒大雨大风前行。我似走在廿三的记忆途中,感慨万分。</p> <p class="ql-block">廿年三聚天一方(散文)——与挚友林为挺的交往</p><p class="ql-block"> 陈友中</p><p class="ql-block"> 作家韩少华先生曾与我说:"千里相会, 偶然中有其必然,不是么?这必然,对于我们是很可宝贵的。”诚然,我与林为挺同学的交往亦如此.。我与为挺初聚于平阳的仙坛寺。1979年10月,留有葛洪遗踪的仙坛寺奇迹般地成了温州师专的一个教学点。山坡上高楼依山而起,聚集了温州地区高考上线、有三年民办教龄的120位莘莘学子。我们作为其中的二员,在此渡过了两载求学时光。我与他同龄同班同寝室,爱好、气质、出身又有诸多的相似,人以群分——我们自然分于一块。在学习生活中,出入相随,谈吐投机,相见恨晚。我有意,意在散文;他立志,志在小说。我们追求的是同一条藤上的高个瓜,存书不多的图书馆被我们翻得差不多的时候, 便一同把眼光转向平阳图书馆。他比我 “热”,上课、课余宿舍一个样:老师台上讲《逍遥游》,他却在小谈中逍遥游。临考前一二天才抱一下 “佛脚”——向录音机式的同学挪用劳动果实——笔记本,考试结果往往好于被借者。</p><p class="ql-block"> 他的作文常被老师青睐,一位教作文的老师,系省级作家,一次叫他修改一篇文章,拟推荐发表,但他不愿照老师的思路改,还与之争得面红耳赤,使那位老师白费心思。1981年夏天,我们在此求学的最后日子。我们除了全班外出游览外,还两人同游南雁。南北雁荡附近是我们的老家,他重游我初至,“向导”自然由他担当。南雁比北雁范围小而景点集中。那儿两山相峙, 中间幽谷碧溪,奇峰丘壑,暮春之日,雾轻饶,雨菲菲。我们携手过竹径,攀云关,进观音洞府, 游仙姑洞天,徜徉于會文书院, 三处集道释儒三教。望中梅雨潭飞泉潺潺,潭水清碧,碧不见底。“梅雨潭水深千尺,融注依依惜别情”。南雁72景,只要立身高处,便一望可收,无需转弯抹角、曲经寻幽,她似胸无城府的青少年,当年23岁的我们,亦如此而已。我们如入理想的梦境, 迷花倚石,寄情山水,偶尔得句,便书于绿叶,相互品评,而今虽不记得当时写什么,但那种劲与兴,那种成就感,却犹在心间。夜宿于那唯一的招待所,简朴清幽,房中与窗外一样原始,清纯的氛围,也似我们的言谈,我们的心理和理想。别了,我们各自回归南北雁荡;别了,我们相距300里的悠悠山水,记得期间只通一信一诗,今日查遍旧稿书信,我1981年写的《遥寄为挺》尚存,诗曰:</p><p class="ql-block">山山水水,</p><p class="ql-block">隔开了我们的形;</p><p class="ql-block">呼呼凄风,</p><p class="ql-block">传递我们的声。</p><p class="ql-block">纯洁真挚的心啊</p><p class="ql-block">只有你还连着</p><p class="ql-block"> ——不管天壤之别或南北之分,</p><p class="ql-block">自由奔放的笔啊</p><p class="ql-block">凭着你——交流我们的心,展现我们的形,听到我们的声!</p><p class="ql-block"> 十年间教书、结婚……一晃十年。1991年.我们邂逅于北雁荡山——一个什么高考复习会上,他依然清瘦俊秀; 依然"朴素无华, 依然倔强犀利。十年间,他的路与我同中有异:教书、结婚、作父亲、入中共、担任副校长、读书,未提及创作成果。这会,“向导”该由我当了, 北雁荡,山重水复, 曲径通幽, 奇峰异景,丰富多彩, 博大精深。翻越马鞍岭,上山鼠,回头猫在窥视我们的背影;哗哗的大龙湫飞泉在迎候我们;将军、北斗洞吞吐着我们的身影;松风竹浪,擦干了我们的汗水……呵呵,十年了,我们处处与南雁比照,不忘师专生活, 瞻前顾后, 我们已届33了,将步人中年,上有双亲,下有子女,比之当年,我们的负荷重了,我们的步履沉了,我们的话题切近现实, 贴近生活——工作、家庭、事业——凌空的彩虹离我们远了, 文学——当初勃勃的雄心, 我虽坚持未愈;他是否已渐渐消退?他真的给世俗融消了么?我未敢辟头盖脸地问, 怕他回首伤心。会毕人散, 他应校务所累, 匆匆作别。别后又杳然无音。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期间,我教学,文学多了一学——办学。1993-1998年办了一所中学。今又如苍蝇转了个圈回原处——公立学校任教。他境况如何? 我只从侧面了解到:已经调往福鼎进修学校任教。今年腊月廿四日, 是旧时诉谓“赶长土"的日子, 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全家去看他的全家, 唉, 十年了, 3650天啊! 他究竟混得如何?很快就相聚于他福鼎的家中。福鼎系温州比邻的山中城市。山明水秀,绿树相映,清净宜人。他依然清秀质朴,稍胖,有了几根银丝——比我少多了。妻子下岗,儿女明年将进入"黑色的七月"。家按在一所水果行边的楼房中, 房子特高宽,四周绿树成荫, 清新空气夹着水果的馨香……他出省是否此因?这回又轮到他当“向导”了——游太姥山.汽车盘被于山麓高峰,连生长于山中的我也首次感到大山的气势。太姥山, 因尧帝之母在此修行而得名的“海上仙都,”导游图上虽说观赏面积92万方里,但我看其景均集中于一山两谷之中, 石之奇, 奇在伟岸与渺小结合;山之奇, 奇在奇倔与平庸相连。我们在龙潭湖平坦上仰望, 最高峰千余米, 均由巨石重叠而成, 有序又无序, 主峰巨石通常由头与"身”组成——圆柱形的身, 围棋子似的圆头, 挨挨挤挤,依依不舍, 又似在相互峥嵘、凌空主宰。其余或耸立弓肩,背依于其侧;或缩颈半蹲于主峰之前;或独立傲地遥望东海,自成一体;或仰视主峰,伸手攀援而呈非立非坐之状……她们无不呈现自在之态,犹如一幅被人偷拍的男女长幼乖戾不羁的彩照。山之幽, 幽为主旋律,石径,亭榭只作点缀。丛中鸟声添朝气,飞泉潺湲,引人入胜,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周平淡无奇的山水,诚心诚意地作她的赔衬,若丑人与美人并立。.洞之异——实属峡谷之异 ,她多异在巨石相依, 方扁三角多边形态深浅不一, 暗明各异, 决非雁荡观音、北斗似的洞. 我们经"三折腰",身体任其罢布, 时俯时仰时缩时伸时探时爬, 决非"三折"了事。给折腾得大汗淋漓,手擦破皮, 平生首次受奴才般的折磨。线一天, 我叫它气杀胖子峡, 不论你个子大小肥瘦,都得侧身而过,有50多米峡之岭; 七星洞,它们是两块巨石相依的缝罅, 缝中夹着七块石头,人从其底下经过, 也得侧身,还要担心大石砸下来,人在峡中行,不得不侧身。峰高雾浓,乃高山共性,最近人们开凿石径、云梯达巅, 体力一般的人,都要冒险。我于山脚乍看, 涌动神幻莫测, 高不可攀的意念,那云缭雾缠之处, 确似仙居神聚之地,若只远观而不亲临,神奇之感定然遗留终生。转了三个多小时, 复归原地, 油然忆及21年前游历的崂山.两山同是山海相连, 山石亦很相似,只是此石伟大而崂山石矮小而已。那时我曾留再下一半未游。今天似遍览无遗了,但回到旅社,为挺说还有一道风景线正在开发,我说“好,留待他日游览吧!”当晚投宿于山中宾馆,这里室中的豪华与门外的自然原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叙旧谈新,近日观感。他对当今一些腐败现象深恶痛疾,他对未来仍充满信心。他说暑假中写了四篇小说, 几则随笔,他从包中拿出一篇打印稿《两个梦》:写的是对鲁迅《秋夜》的解读。转录一段于下: ……接着还是春梦者",立足于一秋,注目于"春",以未来的"春天"作为目下"秋天"生存的支柱, 以彼岸的埋想世界作为此岸窘境的归宿, 以幻想的美满来解脱现实生存的困境。这既是柔弱者之梦,也是理想者的人生哲学, 怀抱春后还是秋者,他拥有的是一份理智,一份清醒,是历练严霜之后,再不会被眩目的"春",所惑的觉悟,他知道秋天的到来是一种必然。看罢,深感欣慰。深远的立意,深刻独到的分析,20年来,他文学之梦未消,对人生的领悟来未懈怠,理想的航标未倒,冬日我终了找到了企盼梦。"睡醒, 又将是离别了"我想睡又不敢睡,廿年三聚两别, 此一别,是否相逢于2011年? 写下了打油诗:二十春秋两聚散, 十载一遇非偶然。雁荡太姥留足迹,人生有常亦无常。诚然,三次相逢偶然中有其必然,我们的聚散交往太淡了</p><p class="ql-block">可我们的心始终连着——寻求同一个梦,正如董桥所言“友谊跟人情不同,不太浓又不太淡的友情可以醉人,而且一醉一辈子。</p><p class="ql-block">本文写于2001年12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