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这是我2008年9月为我的同事汤宁写的一篇文章。她虽是一个普通的人,却为社会做出了很多有益的贡献,品格也是许多人所不及的。今年9月10日是她罹难16周年的日子,故发此文以作纪念。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动力,正是无数普罗大众推动或拉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只有少数人在车上挥舞旗子或鞭子,而历史只记住了车上的人。—— 题记</span></p> <p class="ql-block"> 这些天来,一直像在梦幻中度过,总是在怀疑它的真实性。汤宁同志因车祸猝然去世,一个年仅四十六岁活生生的人转瞬间与我们阴阳两隔,实在让人无法接受。面对着办公室她空空的座位,睹物思人,心里总有无限惆怅。我觉得应该为她写点什么,虽然在许多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茫茫人海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二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位于蚌埠市新马桥的安徽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当教师时,她刚参加工作不久在校办公室做打字员,她父亲汤仰苏同志是学校的财务科长。</p> <p class="ql-block"> 汤家祖籍浙江海宁,汤宁的名字即由此而来。汤家当年在海宁算是大户人家,很富有。除有大量土地外,同时又在上海经商办实业,后来就举家迁居上海,按阶级成分论当属工商业兼地主或民族资产阶级。汤仰苏同志从小过继给伯父,解放前夕在著名的上海中学毕业。当时他有几条出路:或到国外留学,或去香港,或去台湾。但他都没有去,而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和家庭毅然投奔革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先后做过土改工作队长、团省委干部和省委党校的财务科长,而且这个科长从五十年代一直做到八十年代末退休近四十年。汤老一生敬业,人品和能力皆属一流,文革结束,上海方面要他作为唯一继承人去接受遗产(文革时没收其伯父家的房产),他始终未去接受,最后全部归公。此一事足见其品格和生活态度。</p> <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间,新马桥是省五七干校,省里许多干部都来这儿学习劳动,有的是全家从省城迁来,汤家即属此类。汤宁在这儿和她的小伙伴们度过了还算幸福的少年时代,没有沉重的书包,没有升学的压力,只有渺茫的前途和她还看不懂的变幻着的政治风云。干校虽有附小和附中(一九八七年我曾到她读过书的附中做过一任没有建树的校长),但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里谁有心思去教?谁又有心思去学?天天在学工、学农、劳动和大批判。汤宁勤劳的品格应是从那时养成的吧,她从小就是孩子王,很有号召力,整天带着一帮或比她大或比她小的孩子到处玩耍嬉闹,帮助大人在田里收麦收稻、在梨园里给梨花授粉,握着小拳头排着队在批斗老干部的会场外呼口号,甚至晚上到野外躺在坟头上练胆,哪有一点女孩子的味道?以致后来在工作中我常常忽略了她的性别。她不但有组织协调能力,做事干练,而且还很有见识。从文革开始到四人帮倒台后一个时期,新马桥始终是全省干部汇聚之地,宋珮璋(12军政委、省革委会主任)、郭宏杰以至后来的王郁昭(省长)、孟富林他们常去那儿开会作报告,欧远方、赵达、李微和单劲之(单一九六O年前后曾任过蚌埠专区专员)先后在那里主政十几年,后来到蚌埠市任职的崔清吉、施道礼其时也在那儿。那时的干部很少有架子,新马桥地方小,大家天天碰面,讲话也不太分尊卑,更何况汤宁和他们的子女又是玩伴,经常互相串门。有一次在单劲之家里(那时她已参加工作),晚饭后随便聊天,当谈到学校的一件事时,她很直率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当时单劲之惊讶得半天没说话。后来单说:可惜汤宁你是个工人,要是干部的话,你完全可以当个处长。虽是一句玩笑,但可知她看问题是很有见地的。一九八四年单劲之调到宿县行署任职时曾想将汤宁带走,因汤家不同意而未果。</p> <p class="ql-block"> 汤宁工作效率高是出了名的,做打字员时她完成的工作量常常是其他人的几倍。到图书馆工作后,更是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收发、打字、考勤、报账、勤工助学学生的管理、资产管理等等所有琐事杂事皆由她料理,同时她还兼管一个特藏书库,经常忙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特别是为迎接教育部评估期间,我们愣是在脚手架林立、水泥浆未干的工地上一个月里整出了一个现代化图书馆来!大家所受的苦和累是难用语言形容的,可以说达到了极限,就这样她从未叫过苦喊过累。她学历不高,却悟性极高,头脑清晰,冰雪聪明。我在校办公室工作时,作为打字员的她曾兼管全校的综合统计工作,统计报表做得又快又好,上下衔接,左右平衡,清清楚楚。省教委开统计年会,常指名汤宁参加。她待人接物真诚直爽而又宽厚,乐于助人;不阿谀谄媚,不人云亦云;从不说谎话,表里如一;心态很阳光,因此有许多知心朋友。对待工作她更是满腔热情,全力投入。每次年终考评,她得分总是排在前面,在图书馆连续数年被评为优秀,她都坚决而主动地让出,汤宁淡泊名利的思想应是受她父亲的影响。她的突然去世,对图书馆的同事们打击很大,感情上难以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一位同事在她临终时发给她的短信中说:“汤老师,您永远是我心中最美丽和最善良的女性。您知道吗?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只是有的人美,有的人丑。我相信您的灵魂永远是最美的。我虽然不希望您离开,但我知道上帝有着自己的安排,死亡不过是下一辈子开始的前奏。上帝永远都眷顾最善良的人,您为别人付出了很多而从不求回报,您一定会得到上帝的帮助,成为最美丽的天使。”汤宁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她把自己奉献给了学校、奉献给了家人、奉献给了许多受过她帮助的人。她心里只有工作、只有别人,惟独没有她自己。一个与她接触并不多的女孩听到噩耗后在她的博客中写到:昨天晚上六时,昏迷七天的汤宁阿姨走了... ... 我还记得那年的神农架之行阿姨无微不至的照顾,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海拔两千多米,高原反应使得我的两耳像塞了棉花,听不清,阿姨安慰我说没事的,不要害怕;我爬山之前,阿姨塞给我一大块德芙说爬不动了就咬一口;我途中感冒,阿姨帮我洗衣服;外出游玩时,阿姨总是提着一堆我爱吃的零食……件件小事,现在回忆起来更加感动。 为什么像汤阿姨这样的好人,上帝一定要活生生地夺去她的生命呢?悲痛中忆起明晓溪的话:“生命像夏天的泡沫,愈美愈脆弱”。愿汤阿姨一路走好,在天堂里微笑... ...</p> <p class="ql-block"> 记得大约是去年秋天吧,我和汤宁之间有过一次谈话,她说,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愿意跟你到图书馆来工作吗?我未及回答,她就接着说道:你的性格很像我爸,虽然很温和,但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我当时很惶然,汤老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我是知道的。从那以后,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我都刻意维持着一种形象,生怕伤害了她,令她失望。</p> <p class="ql-block"> 关于她的最后归宿,她的丈夫起初想送她去他固镇老家,她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则要求把汤宁的骨灰放在汤老的墓穴里,让汤老与最钟爱、最孝顺的女儿在一起。最后全家商议决定在平山公墓汤老的墓旁另外选址安葬。</p> <p class="ql-block"> 陶潜在他的挽歌行中写到:“幽门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古往今来,不论是微末草芥的平民百姓还是显赫一时的大人物,谁都难免一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人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过是寄托躯体于山陵,最后和山陵同化而已。回归自然,这是生命的轮回。能让人们在心中记住和怀念的生命是有价值的生命,纵然你化作了平山之阿的一抔黄土! </p> <p class="ql-block">2008年9月23日于平山西望之大学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