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

一休哥

美篇号: 85772986

图: 来源网络

文: 一休哥

版式、音乐: 美篇

老油条

　　生产队放电影，是一年中社员们最开心的事。印象中，老仲头准定来赶场子卖他的“油炸鬼”，也就是“油条”。

傍晚，打谷场就是孩子们的欢乐舞台。继续着白天哥哥姐姐们奔相告知，弟弟妹妹们闹着炒瓜子的热闹劲，抢位置大战如期开演，比的是谁的主场、谁更威风、谁是孩子王。

放映机和荧幕之间是兵家必争之地，早在放映员试镜前就被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各色板凳占据。且不用看守，这片位置是无人敢动的。迟来的村民则自带凳椅在外围自由落座，至于外村来的，砖头、石块、稻草垛就是他们的“硬座”和“软席”。

　　邻村卖油条的老仲头，应该是最早知道放电影消息的。一大早，就提着扁担篮子急匆匆往车站跑，他要赶头班火车去县城批发油条，一般中午就能回来。老仲头坐火车从不买票，这也成了他在村子里吹嘘的资本。都以为他是用油条收买了列车员，一次酒后他终于说了实话。原来，县城车站附近的油条铺子后门口直接对着铁路，有块水泥栏杆破了个豁口，老仲和老板一来二去弄熟了，就知道了这个秘密。老仲头在火车上也遇到过查票，不过他手一摊说：“没钱”，还指指篮子里的油条。列车员只好作罢，好在他只坐了两站路就在一个不知名的乡间小站下了车。

老仲头卖油条从来不吆喝。一根扁担油光发亮，两头挑着用粗布盖着的篮子，手上提个洋油灯是他出摊的标配。要不是篮子边用新篾修过，已看不出是篮子还是筐子。老仲头喜欢抽烟，歇下担子就在围裙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泛了黄的塑料烟盒套，也看不清是什么牌子香烟。村口小店是他固定的歇歇脚地，跟老板聊天话题少不了香烟。老仲头总是吹嘘自己抽过好烟，一口气报出了“牡丹”“大前门”“哈德门”这些小店没有的品种。老板让他掏出来看看，他总是回道：下次留一支烟给你。其实，老板知道他烟盒里的香烟牌子。

　　小店门口人越来越多，都围着老仲头的油条担子听他讲故事。除了坐火车不买票，在铁轨上走路怎么看红绿灯、他捡了一篮子全国各地各种牌子的香烟盒等等，话题一定离不开铁路和火车。遇到抬杠起哄的大男孩，老仲头就使出他的杀手锏，出一道油瓶子分油的智力题。这道题，我至今也没想明白！

每回老仲头必讲的故事，也是全村人都知道的，最令他感到自豪的好人好事。就是有一次他在火车站成功拦下一列货车，送隔壁村上被火烧伤的小孩去市里医院的壮举。让村里所有人由衷佩服！

孩子爷爷为了感谢老仲头，送来了香烟和老酒，都被他退了回去。后来，孩子父母托朋友从上海带回来一辆永久牌载重自行车和一只三节头手电筒。老仲头只收下了手电筒，从此像驳壳枪一样斜挂在腰间。这是方圆几里地最长的手电筒，老仲头总是舍不得用，说费电池。

　　摊子摆在小店门口，老仲头也不指望卖出几根油条。主要是想在小店落个脚抽口烟，顺便让村里人知道看电影时有油条卖。

太阳快下山时，老仲头就挑起担子提前去打谷场了，这时候生意最好做。电影开场后，他准定把摊子挪到电影机后面，找一处草垛，扎一个大稻草捆子，还是点上洋油灯，把火苗调到最小，黑暗中这束微光俨然就是他做生意的“幌子”。

我一直嫌他的“老油条”软软的不好吃，多半是不新鲜的缘故。但小黑每次都跟爷爷讨一毛钱，吃完就把油腻腻的手在头发上使劲蹭几下，然后就被小伙伴们当成“汉奸”追着打。电影一般会放两部，片子还没看完，小孩子便枕着大人的腿进入梦乡，至于油条有没有卖完，老仲头是什么时候走的全然不知。

　　上中学时，镇上早餐铺子一般都有现炸的油条卖。稀饭、豆浆配上香香脆脆的油条，成了老百姓早餐的最爱。从此，也颠覆了我对“老油条”的概念。现如今油条已是畅销全国的大众美食，不知什么时候油条也登上了饭馆的菜谱，什么凉拌、红烧、煲汤、卷着吃，味道还真不错。

早餐，妻榨了新鲜的豆浆，我提议买两根油条！或因儿时的记忆、一场电影，亦或是老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