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哈尼妇女之绝技——生态绿染

守望梯田

　　哈尼族是我国少数民族大家庭中比较特别的一个民族，据说他们曾经是栖居于甘肃、青海一带的游牧民族，后来经过漫长的迁徙历程，来到了我国云南境内以及云南周边的一些境外国家，现在主要的聚居在云南省红河州一带。

　　哈尼族是一个比较崇尚黑色的民族，在现代工业布匹流通到哈尼村落之前，哈尼人无论男女老幼通常都是头裹黑布包，身穿黑衣裤，脚缠用来护脚的黑布条（女），可以说哈尼人全身上几乎都被黑色所笼着，这可能与板蓝根靛染技术在哈尼族聚居地的普及相关。

　　然而凡事都有另外，这不居住在云南省红河县东部地区（宝华、甲寅、阿扎河一带）的哈尼人其着装就明显与众不同，尤其是女装，其着装色彩丰富而艳丽，她们除了保有传统黑衣黑裤黑头包而外，还演化出了红、橙、黄、绿、蓝、靛、紫等各色各式女装，有道是彩虹里面有的色彩在她们的着装上几乎都有所呈现，所谓五颜六色、色彩缤纷也不过是如此。

　　那么色彩如此富丽的服装在这里是怎么形成的呢？其所用的布料又是怎样染制而成的呢？不可否认这与现代工业染布技术的发展以及商业布匹这些地方流通不无关系，也与受到与其世居的彝族文化的浸染不无关系，然而也不尽然是如此，有一种布匹的染制技术与其毫无关系，这种布匹的染制技术就是本地哈尼族妇女的独门绝技——生态绿染技术（哈尼话叫“帕女女”）。

　　生态绿染技术是哈尼人在长期的劳动实践中不断摸索并创生而成的，它更是这哈尼人勤劳和智慧的结晶，只可惜这种古老而珍贵的传统民族技艺现在已经濒临“绝技”了，知道它的人越来越少，掌握其技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么这种别具一格的生态绿染技术是如何产生的呢？别急！小编就此用一个精彩的故事来把它给描述出来，以满足诸君那颗喜欢猎奇的心。

　　据说在解放前云南省红河县一带在当地土司的世袭统治下长期处于封闭和半封闭的生产生活状态，外界的工业产品很难顺畅地流通到这里，包括布匹这类极其重要的生活物资，还好勤劳智慧的哈尼先民早就从外族那里学会了栽种棉花以及纺纱织布技艺，甚至他们也学会了用板蓝根靛染白土布的方法，只可惜用这种方式染出来的布匹起初只有浅蓝和深蓝色两种色调，就是染不出哈尼人喜欢的黑色布匹，不过这可难不倒勤劳智慧的哈尼人。在漫长的生活实践中，有哈尼先贤发现通过加入牛皮胶和反复靛染和的方式，不仅可以锁住色素而不掉色，还可以染制出他们最喜欢的黑色布匹，就这样哈尼人拥有了自己民族的“主色调”。

　　勤劳爱美的哈尼人虽然“尚黑”，但他们并不满足于其着装只有单调的浅蓝、深蓝、黑色，事实上在他们的生活中充斥着各种艳丽的色彩，这不他们乐于染制各种色彩的饭，做出各种色彩的菜，佩戴各种色彩的服饰，甚至看到外族人穿戴彩斑斓的服饰，他们也会心生羡慕，但外族人怎么可能诚心教授他们各种奇妙的彩染技术呢？于是他们中有人开始深思：既然板蓝根可以让白土布蓝染，那利用其他植物的根茎或树叶、树皮等是否可以染制出其他颜色的布匹来呢？勤劳智慧的哈尼人不止于这样想，还付诸了行动，也做过好多好多的实验。他们的努力会有成果吗？事实上只有天知道。

　　据说在好多年前的一天，一位美丽的哈尼少妇带着一把钝刀上山砍柴，她砍到了一种叫“黑芹”的带刺乔木，由于“黑芹”树很坚韧，砍刀又很钝，因此任少妇怎么砍也只能砍掉些“黑芹”树的皮。这“黑芹”树的肉皮啊真的好绿好绿，绿得似乎还有些发亮，只可惜这没什么用，少妇在一旁发出了一声轻叹。这时少妇感到这钝刀不太管用，于是干脆用刀背把树脚处几根碍手的荆刺敲折，然后试图想用手双手去掰断这株坚韧的“黑芹”树，结果“黑芹”树没有被掰断，她双手却被树皮给染绿了，墨绿墨绿的，看上去连灶灰水、皂荚果的水也很难把它洗掉。妇女有些懊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索性放下手中的钝刀，无奈地在一旁蹲坐下来，看着“黑芹”树有些发亮的绿皮，还有自己一双墨绿的手，脸上逐渐荡漾起愁容与疲惫，不过一会儿少妇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才织好的那几卷白花花的土大布，顿时一个奇幻的念想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既然“黑芹”树皮可以染绿我的双手，是否也可以让它来染绿我的白大布呢？说来也怪，人类的创造力往往可以在一闪念间爆发，那“黑芹”树皮真的可以如愿染绿少妇的白大布吗？事实上只有天才知道。

　　那天，少妇没有砍到太多的柴，却刮到了很多绿油油的“黑芹”树皮，因为她很想让那个奇幻的念想变成现实。回到家后，她很快取出了一块碎白布，用树皮使劲地去揉搓它，如此一来白布倒是染绿了，可斑斑驳驳的绿得并不均匀，也没有呈现出她喜欢的那种绿，甚是不满意。人类对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这位勤劳爱美的哈尼少妇女也不另外，在那时她想到了板蓝根靛染技术，想到了能够让蓝靛板结的熟石灰，也想到了能够让魔芋板结的灶灰水，甚至也想到了“黑芹”树皮与板蓝根的不同特性，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也荒废了一卷又一卷的土白布，迎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失败真的很可怕，但有一种比失败更让人可怕，那就是失败过后就没了下文。这位已经失败了上百次的少妇还会有下文吗？事实上只有天才知道。

　　在一个霜寒露重的晚秋清晨，少妇起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早，可以说公鸡打鸣才第二遍她就悄悄起床了，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做绿染活儿了，一次次的失败让她的婆婆和男人对她甚是不爽，给她施加了好大的压力，她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他们，于是这天清晨她一起床就立马去生火、给土布杀菌、滤灶灰水、煮“黑芹”树皮，天刚蒙蒙亮她就做好了这一切，就差最后一道工序——晾晒了。

　　少妇把用树皮汁儿浸染过的布有序地平铺在长满了青草的田埂子上，在潋滟的波光中，那灰白色的布活脱脱地变成了几条波动的游蛇。摆弄完毕，她随即来到田边的一颗大树下静静地守望，寸步不离，因为她怕鸟虫弄脏心爱的布，也怕田风吹皱这几条曼妙的游蛇，然而她更怕自己的布静如止水，没有丝毫变化。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灰白色的布在“黑芹”皮汁以及灶灰水、秋露水激情热吻下，焕发出青绿的色彩，比在树下静静守望的少妇的脸色还美艳。

　　大概过了3、4个来小时，东山上的鱼肚白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妩媚，青青的埂草在晨风的轻抚下欢快地扭动着自己的小蛮腰，静静地躺在埂子上的那几条游蛇似乎也被这美艳的田园晨景给触动了，它的面色渐渐也变得更加泽润起来，比之前更绿艳，更水嫩，几乎可以掐出汁来，甚至可以触动所有爱美之人的心。根据之前做过的实验，少妇知道打过秋露水的染布是不能在阳光下曝晒的，不然其色泽就会变灰变暗，于是她立马把染布收拢在背篓里，并背回家里迅速在自家屋檐下的竹竿上盘绕起来，因为她明白只有用阴干的方式，才能在大白布上牢牢地锁住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份无比水嫩的艳绿色。

　　就这样，一种全新而绝妙的染布技艺在哈尼山乡悄然诞生了，从此美丽的哈尼姑娘身上多出了一抹除了黑色以外的明丽亮色——水绿色。

造物主可以制造出无比聪慧的人，这聪慧的人又何尝不可以制造美好的事物，一个美丽的世界呢？

　　如果说毁灭美好是人间的悲剧，那悲剧似乎每天都在我们身边上演。哈尼妇女的生态绿染技术是否会消弭于历史的尘埃中呢？事实上只有天才知道。我只知道它已经走在毁灭的路上，只知道又一出悲剧又即将在我们的身边上演。

　　谁人可以将勤劳聪慧的哈尼妇女呈送给我们的这份美丽的水绿色恒久地留存于世呢？

哈尼妇女生态绿染实操视频

　　作者简介：守望梯田（本名朱自文），男，哈尼族，初中教师，红河县甲寅镇美东村人。近年在工作之余尝试创作乡土文学，主要作品有诗集《梯田诗韵》，小说《玉笛飞情》以及系列民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