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馄饨挑子

青牛居士(刘庆宁)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门前的一条街被分为两段,一头是花市一条街:鲜花锦簇,锦鲤小鸟,美得紧。另一头是美食一条街:小吃酒店比邻而居,食客摩肩接踵,熙来攘往,烟火得紧。前日与夫人散步路过一家馄饨店,忽然忆起六十多年前妈妈带我吃过的馄饨来。那个年代的苦日子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温饱是每个家庭努力工作的目标。一干两稀,清汤寡水的饮食能把肚子填饱,就是最大的奢望。妈妈爱看电影,偶尔也带我们去看,离家最近的是长淮电影院,夜幕降临,城市一片黑暗,只有电影院的门前亮着灯,大门的两边是海报窗口,各种剧照吸引着过往的行人。每每电影散场,随着观众渐去渐远,总会听到“笃笃笃”的梆子声,闪着光亮的海报窗前总放着一个馄饨挑子,昏暗的菜油灯在微风下轻轻摇晃着,一个半老的男人一边敲着手中的竹梆子,一边吆喝着“馄饨,馄饨唻……”嗅着风中飘来的香味,想象着馄饨该长的什么样子?跟着妈妈的步伐,急急的往家里走,不时掉头回望消失在远处的馄饨挑子。</span></p> <h1>  之后每次散了电影,我都会流露出渴望的眼神,知子莫如母,妈妈哪看不出我的心思,在又看了几次电影之后,一天电影散场后,妈妈放慢了脚步,没有走上回家的路,却带着我慢慢地走回电影院,向电影海报走去,我不知妈妈是不是去看电影海报,又十分渴望她带我去吃向往已久的馄饨。走近了,走近了,我努力不把眼睛看向馄饨挑子,假装浏览橱窗里的海报,鼻子却使劲的嗅着风中飘来的清香。走到馄饨挑子面前,“来一碗馄饨!”妈妈说,这不是在梦里吧?我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真疼,不是梦,是梦想成真。摊主一面答应着一面熟练地包着馄饨,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馄饨便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皮薄馅大。那馄饨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微的白色,仿佛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馅料是新鲜的猪肉和少许葱花,简单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摇曳,洒在馄饨挑子周围,仿佛给这一方小天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其实我来不及观察太多,只是焦急的等待着。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递到了我的手中,馄饨在碗中浮动着,馄饨皮薄如纸,煮熟后透明可见,犹如一个个小巧的白帆,汤面上飘着些许葱花和香油的香气,我想把它送到妈妈面前,妈妈说,你吃吧,妈妈以前吃过,这次没带姐姐来,回去就不要告诉她了。在妈妈慈爱的目光下,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馄饨,馄饨口感如丝绸般柔滑,香气扑鼻,吃起来既鲜美又有满足感,我擦了擦油光光的嘴,满足地呼出一口长气。自此馄饨挑子给我了更大的诱惑,每每经过长淮电影院我都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那海报橱窗前敲着竹梆子的馄饨挑子,可惜很久很久过去了妈妈再也没有带我去吃那令我销魂的馄饨。</h1> <h1>  看得久了,我开始注意起馄饨挑子来。"馄饨挑担"大有讲究!挑子是竹子制作的,一根扁担挑着,一头是锅灶,炉火旺热水沸,一头是几层抽屉的装置,内有各种成品和半成品或者原料。两头的中间是个拱形的格致,上面放置碗、调羹和酱油、盐、醋、榨菜丝、葱花等调料。炉子里燃烧的是劈柴,再以后改为木炭。变化最多的是由菜油灯,改为小马灯,再变为电石灯,最后有的馄饨挑子会从附近拉一根电线,变成了电灯。</h1> <h1>  照明在变化,共和国也在变化,度过了建国初期那段贫困饥饿的艰难时期,日子好过了,夜灯下吃馄饨的次数也逐步增加。中学住校期间,几个同学躺在架子床上,聊天南地北,聊宇宙万物,聊到肚子咕咕作响时就相约到校外三里街菜市场口的馄饨挑子吃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工作后,我和锡裕、丁刚、传炳常常在午餐期间端着饭盒聚在一起边吃饭边打扑克,一周累计输牌多的一对请大家一起骑上自行车到十字街杂粮门市部门前的馄饨挑子吃一碗馄饨,再加几块臭干子,吃起来那个香啊……回忆到这里,夫人不觉说到:“我在车间当调度的时候,为了赶进度加夜班,常常从合钢影剧院门口把馄饨挑子喊到车间,给每人下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手头的工作也如疾风暴雨般完成。</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几张2008年摄于屯溪老街的馄饨挑子</h3> 若干年过去了,那昏黄街灯下笃笃的梆子声不再响起,馄饨挑子的炉火不再燃烧,满街的千里香馄饨,吉祥馄饨店鳞次栉比,可我再也没有吃到妈妈带我吃的第一碗馄饨的美味。几十年过去了,妈妈不在了,当年的馄饨挑子也只能再现在我的记忆中。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4年9月15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