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母亲河

力心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坐上中巴车，经过林密稻黄的南泥湾，去看望母亲河最雄浑壮美的一段——黄河壶口瀑布。

我也算是黄河的女儿。

我出生在宜川县高柏公社高柏村，村子距壶口瀑布不足20公里。小时候，听大人说黄河上架了一座桥，由解放军修建，解放军管理。大约七八岁的时候，这座大桥对公众开放。黄河、大桥、解放军，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我来说，都是新鲜、神秘的。在黄河沿岸的村庄，这是一件盛大的事情。哥哥们和他们的小伙伴跑的快，大清早就结伙跑去看大桥。裹着小脚的奶奶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去看，竟然引我，真是欢天喜地的大好事。

现在能记起的，是从赵村往壶口走的公路正在修路，黄天厚土，硷畔石崖，几乎无路可走。是年轻的解放军战士扶了奶奶走过那段崎岖的山路。大桥、黄河是什么样子，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奶奶看见解放军种的茄子又大又长，甚是羡慕。

去过壶口很多次。有一年冬天，和父母迎接去山西走亲戚的大哥大嫂，没有电话，没法联系，只是事前约好了一个大概时间。冰封的黄河铺满秦晋峡谷，我们翘首以待。终于看见两个小黑点出现在河东，静静等着他们踏着冰封的河面缓缓走来；陪女儿和她的同学去过壶口。正是消冰的季节，大块大块的冰块峭立河边，如怪石林立，层峦叠嶂，瀑布激起的泥雾一层一层地给它上妆，更显它刚毅、厚重；雨季去过黄河，千里黄河，奔涌而来，大小瀑布层层叠叠，气势磅礴，蔚为壮观；旱季去过黄河，壮美雄浑的黄河澄尽泥沙，如少女般清秀纯净，像一条碧绿的飘带，在峡谷间游走，在十里龙槽蜿蜒。最常见的是宽阔的河面，被壶口收尽，奔腾的河水争相涌进狭窄的壶口，龙吟虎啸，气势如虹，水流飞溅，如雨如雾。

中巴车沿着青兰高速前行。过了交里乡，山原上植被少了，阳光下，被雨水冲刷出的沟沟壑壑泛着灰白色，和我少年时一样，依旧是贫瘠的模样。到了景区，却是与以前大大的不同，壶口乡由桑柏村迁到了黄河边，改乡为镇，管辖着改成社区的高柏乡，政府周边是密集的农家饭馆、旅店，红白相映，初具规模。

往瀑布边走，一种乡情涨满心怀：这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是我的母亲河，从小在她的身边长大，性格里有她赋予的坚韧与淡定，她震撼万千山岳的雄壮气势给我力量，包容万千支流的胸襟让我学会宽容，随季节万千变化的身姿与容颜，教会我淡然处世，宠辱不惊。她以母亲般的温暖揽我入怀，我默默地望着窗外，全身心感受她的气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近母亲河，虽已入秋，还在汛期，浑黄的河水急速奔流，在壶口形成万千条瀑布，如帘如幕。倚栏伫立，午后的阳光照耀着水雾，彩虹点缀期间，若隐若现。拥挤的河水倾泻而下，冲击河槽，卷起万千波浪，“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雷鸣般的轰响向彻山谷，振聋发聩。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是中华民族永不屈服的精神家园，是中华民族永往直前的精神图腾。

怒吼着的黄河带着雪山的巍峨，黄土地的浑厚，裹挟着我们歌唱祖国的声音，冲出十里龙槽，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