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广州月也明

秋天

一一我在南方打工（三）





　　这是我在广州非典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那天下午，下班有点早。我所在的暨南大学在建医学院大楼的工地，很快人去楼空。而我从东圃调到到赤岗，再调到暨南大学这个工程项目部，就住在工地的简易宿舍里。我一直不清楚当时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公司三四个项目部手上工程已完，却不接新工程，由各项目经理带队一齐会集到暨南大学这个工地，让这里一下热闹起来。他们早上来，下午下班再回到各自的驻地。我与他们不熟，有的只是听说过名字，对他们的来去从不关心。但这样集体的离开，还是让我不解。

暨南大学南门



　　我原来也是负责施工的，调到暨大工地后让我负责内部包工隊的结算。为了迅速进入角色，我先是翻看数百份图纸、设计变更和签证单，以及发包的合同；然后进入在建工程主体内一一对照熟悉和核实；晚上再趴在会议室的乒乓球台上，计算和统计相关工程量。人就像上紧的发条，也变得麻木了，几乎是日复一日地在做着机械运动。其它的，什么时间概念、日月概念，都丢到了脑后。

　　当我站在简易宿舍门前，以诧异的眼神望着散去的人群时，就听到有人喊我接电话。进入办公司，拿起电话，一个清亮而又熟悉的声音立刻传出来，是赤岗项目部田经理的电话：蔡工，今天中秋，到这边一起吃个饭吧。今天中秋了？我不由得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田经理不等我开口，继续道：那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你又不熟，孤单单的在那里做什么？我跟老总打过电话，讲好了，你过来吧。听到此处，我也不想再推辞，便答应了。

黄埔大道夜色



　　医学大楼就在暨南大学校内，距离南门很近，出大门就是黄埔大道。记得黄埔大道有六车道，只见大道两端都是高耸的建筑，只有正对暨南大学南门的那一段要稀少一些，给人的印象就是特别宽敞。它是市内的一条重要交通要道，当时就听说还要扩宽。可见改革的步伐和格局都很大。

　　乘上公交车的时候，两边的路灯已纷纷亮起来，与渐渐暗淡的晚霞相融在一起，让我享受到一种牵动心灵的辉煌和灿烂。我到广州几年，基本呆在工地上，偶尔到附近石牌大街买点生活用品，也是急着去，赶着回。而现在如鸟出笼，压抑许久的心情，一下子轻松、开朗起来，沿路的风景竟然入眼上心，看得神清气爽。

璀璨珠江



　　车近珠江广州大桥，暮色渐浓，满街华灯绽放；车流淌出一条光的河，在大桥上横穿而过，把同样流光溢彩的珠江留在了身后。我走近珠江的回数很少，但印象很深。广州珠江与武汉长江有所不同。武汉长江通常是汹涌澎湃，滚滚奔腾的，映在江面上的景物光影，都是随波荡漾，扭曲变形的；珠江的水流一般很平缓，显得深沉平缓，见不到大的波纹，有时看它就跟静止似的；映在江面的倒影，清晰可见，如同真实的一般，分不出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珠江城



　　田经理他们的工地，在赤岗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四周有砖砌围墙；里面是新建的两栋高层宿舍楼和一大片空场地；宿舍楼已经完工，正在清理，作竣工前的准备。项目部的临时设施就布置在空场地周边。一栋两层简易楼，在靠近围院大门的围墙边。楼上是施工员的宿舍，楼下是库房、食堂和冲凉房。我到那里时，大家都等在大门口闲聊。田经理见我到了，高兴的喊道：哦，蔡工到了，吃饭！

　　这一餐中秋晚餐，田经理他们是用了心思的。田经理、程工、惠工、费工都是从湖北过来的，只有涂工不是湖北的，来自更远的河南。大家从正月十五前离家出来，都大半年了。时值中秋佳节，除了心里思念远方的亲人，也想同在他乡的同事团聚一下。公司是按项目部人数包干伙食费用的，应该说标准不低。田经理还是让拿出平时节省积攒的伙食费尾数，加上大家自掏腰包，竟然办了整整两大桌菜，酒品、饮料一大堆，丰盛得直让人咋舌。

　　田经理举着装得满满的酒杯，一脸喜笑：今天是中秋节，蔡工也从暨大过来了，大家都要尽兴；蔡工不喝酒，以茶代酒。干！大家纷纷举杯，一声吆喝：干！男人们难得的在一起这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所有的心事放到了一边，接下来的热烈情景可想而知。

二沙岛和广州大桥桥





　　田经理和我，原来都是武钢下属单位的职工，他比我小近十岁，比我早到广州两年。我到广州后，又和他在一个公司，他一直很关照我。晚餐过后，他从小卖店拿了新的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给我，让我还住原来住过的房间。那一刻，一阵感动的热流，迅速涌遍我的全身。一个能指挥几百人、一年能按合同工期保质保量完成近亿元建筑工程量的项目经理，那是何等的气魄。谁能想像得出在这样的细小问题上，也考虑周全，也能如此细心、如此操心、如此尽心？

我们坐在门前空地上，一边吃着月饼，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天上的月亮出来；空气里满是月饼里散发出来的香甜。那夜月亮出来得晚，我们坐在一起聊得也晚。眼前的天空，没有闹市流光溢彩、灯火辉煌地映照，显得幽深而清明，大片、大片的云静静地浮在上面，祥和又安宁。

花城月也明

　　终于，久等的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月辉铺在地上，地上瞬间变得亮亮堂堂；月色抹在远远近近的物体上，让这些物体在夜色中显出种种绰约和神妙。我仰望着天上的圆月，全身心都沐浴在一种极度温润的月辉里；仿佛蟾宫那万世不老的桂树有桂香飘落，让我沉浸在难忘的温馨中。

这一夜，花城广州的中秋月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