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长安

行者归来

西行长安

散文/摄影 行者归来

一座长安城，半部华夏史。

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安，便是今日地处关中平原的西安。西安是厚重的，十三朝古都，见证华夏多个朝代的兴衰历程。

秦朝时期，秦始皇将都城从咸阳迁至西安，并在此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秦始皇修建了著名的万里长城和秦始皇陵等历史遗迹，为西安历史文化增添了浓厚的色彩。隋唐，西安迎来了历史上的巅峰时期，隋文帝在此建立了隋朝，并在此期间修建了著名的长安城。唐朝，长安城成了世界闻名遐迩的文化名城之一，吸引了大量外国使节和商人前来交流、贸易。

　　悠久的历史传承，深厚的文化底蕴，西安适合游学。今年高考刚过，我便陪同在书山题海里苦苦拼搏了三年的小女和侄孙女，直奔西安，期望西安游学能够缓解她们的精神压力，为未来的大学生活筑基。在西安工作的侄子，预先替我们做了攻略，订好了宾馆。下午六时五十分，我们从大冶北乘坐高铁准时抵达西安北，侄子开车穿越西安城带我们入住在高新区预订的美豪•怡致酒店。当晚，在西安老字号的小杨连锁烤肉店，一顿颇有特色的陕西烤肉，似乎消除了我们在动车上五个半小时的疲倦。

　　夜色下的西安，灯火璀璨，迷离而神秘。站在窗台上，我可以感觉到，生活的遗憾，一定会被从长安城掠过的秋风温柔化解。于是，我迫切地期待着天明，期待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西安的魅力无所不在，古长安的遗迹很多值得一看。原想第一站去陕西历史博物馆，粗略了解一下西安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但预约几次都无票，只好放弃。我们的长安行便从登上有古长安中心之称的钟楼开始，这一天，在钟鼓楼、回民街、碑林、古城墙盘桓，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文化遗存，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诉说着往昔的辉煌。漫步古城墙上，仿佛听到千年的风霜在历史长长的甬道里回响，而周边高楼林立，充满现代气息，与风尘满面的古城墙完美融合，古朴而华丽。回民街的陕西特色小吃久负盛名，虽然作为江南人对陕西的面食不是很习惯，但羊肉泡馍、肉夹馍仍然有莫大的诱惑，𰻞𰻞面上油汪汪的红辣椒臊子，更是留下了一座城的味蕾记忆。摩肩接踵的人流和满巷弥漫的烟火气，让回民街就这样留在了长安的记忆里了。

　　随后的两天，我们坐地铁在西安城穿梭，去看了大明宫遗址、大唐芙蓉园、大慈恩寺和大唐不夜城。

曾作为唐王朝统治中心的大明宫，唐天佑元年（904年）在战乱中被军阀朱温摧毁，沦为废墟，气势恢弘的皇家园林建筑群只留下寥寥的基址遗迹，现在作为国家遗址公园对外开放。唐朝21位皇帝中有17位在大明宫居住和听政，大明宫伴随大唐王朝盛衰荣辱两百年，在此发生的那些荡气回肠的政治、文化、爱情故事，如烟似梦，消失在了历史的风尘里。千年之后的今天，我们只能在此怀古，让思绪飘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盛世时光，想象诗人白居易所绘“双阙龙相对，千官雁一行”的历史画卷。

　　大慈恩寺创建于唐太宗贞观二十二年（648年），由太子李治为追念母亲文德皇后长孙氏而建。玄奘法师在这里主持，领管佛经译场，创立了汉传佛教八大宗派之一的唯识宗，大慈恩寺也就成为了中国佛教“唯识宗”的祖庭。寺院内的大雁塔是玄奘亲自督造，这座塔不仅是佛教文化的象征，也是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代表。据传说，玄奘法师在西天取经途中曾得到大雁指引，得以在沙漠中找到水源生还，为了报答大雁之恩，他修建了这座塔，并将他从天竺经丝绸之路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安放在塔内保存。在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古老文明的沉淀和现代文化的交融，体验到不同文化的魅力。

　　大唐芙蓉园是在唐代芙蓉园遗址旁仿建的唐代皇家园林式文化主题公园，园内的紫云楼、仕女馆、杏园、御宴宫、芳林苑，凤鸣九天剧院、唐市等许多仿古建筑，展示了唐代的文化和建筑风格。而大唐不夜城则是一个以盛唐文化为背景的大型仿唐建筑群，迎合的是游客对盛唐文化猎奇之心。漫步在大唐不夜城，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辉煌的大唐盛世。特别是这里的夜晚，灯光璀璨，沿街的建筑物外墙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的建筑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华丽、壮观，大唐风韵与现代气息的融合，使整条街梦幻迷离，宛如天上街市。

　　秦始皇陵博物院、华清宫和白鹿原影视城在西安市区外，侄子趁周六、周日两天，驱车秦岭脚下，让我们领略了震撼和景仰。

震撼的是兵马俑和长恨歌。《史记•秦本纪》记载，秦始皇从13岁即位后，就开始在骊山北麓为自己修陵造墓，前后营建37年之久。秦始皇陵兵马俑，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和世界十大古墓稀世珍宝之一。兵马俑是殉葬制度变迁的产物，在奴隶制时期，人殉是一种残酷的丧葬制度，奴隶被作为殉葬品陪葬。秦国在公元前381年正式废止了人殉制度，转而使用陶木俑代替人殉。秦兵马俑就是以俑代人殉葬的典型，也是以俑代人殉葬的顶峰。在这里，成千上万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陶俑，就如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威武之师，虽历经千年岁月的洗礼，依然保持着当初的雄壮与威严，仿佛可以窥见他们穿越时空仍然激荡的内心世界，也让我的脑海内不自觉回放着鼓角争鸣、金戈铁马的铁血场景。而华清宫是温情旖旎的，这里是唐代帝王的游幸别宫，因其亘古不变的温泉资源、烽火戏诸侯的历史典故、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而名动海内外。“华清池畔映日红，杨柳垂丝舞轻风。”行走在华清宫园内，有风从骊山拂来，宫殿遗址间历史的回声在荡漾，九龙湖畔奢华与雅致依然在流淌。午夜时分，我们在园内观看了一部以白居易的传世名篇《长恨歌》为蓝本的大型实景历史舞剧，现代高科技舞美灯光，将历史故事与实景演出融合在一起，重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华清宫里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跨越千年缠绵悱恻的爱情，既让人体验到一场视觉顶级美学盛宴，又让人体味到曲终人散，“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那一晚，当骊山梦幻般光影亮起的一刻，震憾便一直都在，再也难以忘却。

　　景仰的是白鹿原。白鹿原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西安市，它是一个黄土高原，地势较高，面积有二百六十多平方公里，是古城长安的东南屏障。白鹿原因传说周平王迁都洛阳途中，曾见原上有白鹿游弋而得名。陕西作家陈忠实先生以白鹿原上白鹿村为背景创作了长篇小说《白鹿原》，讲述了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展现了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历史变迁。小说通过生动的情节和人物塑造，将白鹿原上人民的生存斗争、家族纷争和人性演变表现的淋漓尽致。白鹿原影视城以《白鹿原》原著为建筑范本，兴建了白鹿村、滋水县城等仿古建筑群。在这里，可以领略关中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倾听嘶吼的秦腔，走进陈忠实笔下关中风情的氛围之中。站在千古原上，徘徊在仿古建筑间，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在向原而行，景仰之情油然而生。50万字的《白鹿原》是陈忠实先生完成的长篇史诗巨著，获得了“矛盾文学奖”，虽然备受争议，仍然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最具影响力的小说之一。《白鹿原》风云激荡的故事已消散在历史尘烟里，推介白鹿原的陈忠实先生也已走进了历史，所有带给我灵魂的触碰，在我走过白鹿原的那一刻实现了时光的交融。我的刻意走过，只为致敬白鹿原，致敬陈忠实。

　　在西安城，长安是虚幻的。活在千年之前的长安，有历史，有传说，还有剪不断的文化传承，这在西安随处可见。古迹遗址上透着不屈、倔强和无奈，而星罗棋布的仿古建筑空有华丽的表象，早已消融了固有的风骨和神韵。站在厚重的西安，站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我感觉历史就如人生一样，都在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而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变幻莫测，保持着千年前的样子。

“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长安的繁华和多彩似乎穿透了时间，从千年前呼啸而来，撩拨着此后无数人的梦境。长安城，在每一个想走进的人心中都是绕不过去的，梦里触摸它的样子，醒时吟诵它的诗句，而那些经典传世的诗句影响的不止当时的世人，还有后来者，他们在那种宽阔而浩大的文化里涵养了家国情怀，滋生着对长安的故里认知。唐诗中对长安故里的认知多元而深刻，既有对国家命运的忧虑与关切，也有对个人情感的抒发与寄托。大量描写长安的作品，或歌颂长安的繁华，或表达对长安的思念，或描绘长安的风土人情，展现了长安作为古代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独特魅力。诗仙李白，在长安寄居七年多，他创作了与长安相关的诗歌近九十首，占其存世诗作的十分之一。他的作品豪迈豁达的风格，成为唐朝文化的一个象征，《子夜吴歌·秋歌》中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短短十个字，就生动描绘了长安的繁华景象和人民生活，也表达了李白对长安的浓厚情感。正是由于像李白这样众多的诗人对长安的繁华景象、历史变迁以及社会风貌的描绘、记录，促进了长安文化的传播与传承，让长安成为唐朝乃至后世难以磨灭的地理意象，让更多人有了认同感和归宿感，也让长安成为了今人趋之若鹜探究华夏文明传承的“诗和远方”。

　　长安的所有，终究已成为了历史的陈列。透过历史的回望，我感觉，得到，失去，接受，释怀，都是一种必然，只有当下才是最真实的存在，最值得把握。如是，心静了，世界也就静了。

走过长安，或许一个星期的感知太浅薄，也太表象。可对这座名震中外的古都，我仍然只能列为时不时会忆起想去走一走的远方了。离开西安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这座城市在脑海里瞬间变得很空很空，只剩下一缕温柔的亲情萦绕，让我对这座城市有了淡淡的牵挂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