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傻女人

许嘉鸿

　　回老家时，经常在路边上的树荫下聊天的人群中，或是小超市门口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女人，穿着打扮长相亦是与众不同，看不出年龄，比较另类。

离开家乡五十年，偶尔回家也只是短暂停留，所以村里五十岁以下的人基本上是不认识的。

遇到的次数多了，便产生了好奇心，便想问问是谁家的媳妇或是闺女。

多次的闲谈中，才知道这是个傻女人。慢慢的了解后，这个傻女人的故事便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一直犹豫着写还是不写，犹豫中，乡村中的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偷鸡摸狗，非语流言，趣闻轶事，亦是常在脑海中浮动，模糊又清晰。

乡村故事，都是在这家长里短的闲谈中产生。一旦产生，便口口相传。

既是闲谈中产生的故事，便掺杂了诸多的主观臆想，闲言碎语，构成了故事的内容。故事一传再传，虚构的成份便多了。所以听故事不必当真，不必对号入座，全当故事听。

傻女人的故事便是由闲言碎语组成的。

傻女人不是出生在老家的村里，她是从外面嫁过来的。何时嫁过来的没有细问，只知道嫁过来后生了个儿子，已经有十多岁，取名大宝。

傻女人的男人十几年来一直在外地打工，每年也就是过年或是农忙时回来几次。

乡村人的生存状态，很多时候就是约定俗成的。每个人在村子里的地位，也具有传承性。比如老子在村里强势，那么儿子或是孙子一般不会受到欺负。反之，祖上一直软弱，后代子孙便不受人待见。除非后辈中有强人出现，才能逐步改善生存状态。

老家的村子是个杂姓村，大大小小的有十几个姓氏。所以村里并没有哪个姓氏占统治地位，基本上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状态。

傻女人婆家的祖上，便属于一直受压制的家庭。

傻女人婆家的祖爷爷辈，还是村里的富户。虽然不是大户，也是属于不愁吃穿的人家。不幸的是，在土改定成份时，被定为了富农。

别看这简单的一定，却是影响了这家庭的几代人。

傻女人公公的爷爷，还曾经当过还乡团。虽然这家人家并没有什么恶行，但是还乡团这个组织在特定的时代是恶名远扬的。因此，在过去那个斗争的年代里，就算是村里的恶人了。

小时候有印象的是，村里每召集开会，傻女人公公的爷爷必是上台挨批斗的人之一。

岁月荏苒，由于历史的沿续，这家人几十年中一直是村里的边缘人物。要不后人也不会娶一个傻媳妇。

人性中，欺软怕硬的习性由来已久。乡村更甚。

不知道从哪一年哪一天起，傻女人便被村里邻居的一光棍占了便宜。

占便宜的光棍得手几次后，便沾沾自喜的悄悄宣扬，傻女人如何好哄，如何容易上手。

这消息一经传开，便像是星火燎原。村里的光棍汉们更像是蚊子见了血一样，见空就叮。

久而久之，不光是光棍汉叮上了傻女人，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也跃跃欲试。

傻女人也并不是傻的不透气，每当村里人在街头巷尾聚集聊天时，有好事的女人当面问傻女人是否有男人找她时，她只是嘿嘿的傻笑，并不作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尽管傻女人从不说村里的男人谁去找过她，但凡是去找过傻女人的男人却是不避讳这个事情。而是互相传递信息，互相交流心得。时间长了，村里人几乎人皆知之。

傻女人每次和男人睡觉后都会得到点报酬，没有固定的标准，全凭当事人的意思，经济实惠。三元五元不限，十元八元不等。有时候，光棍汉买上块豆腐，也可成其好事。

直到某一天，傻女人几乎天天到一诨名叫蛤蟆的七十多岁的老头家里讨要五元钱，数次讨要不得。傻女人才说蛤蟆找她睡觉，说好的给五元钱，事后没给钱，直接走人了，讨要了几次也不给。

傻女人基本上不打扮自己，也见不着穿过新衣服。有人问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挣了钱干什么？傻女人说：攒钱给大宝在城里买楼娶媳妇的。

傻女人的老公公，当年得病，卧床一年多。儿女们谁也没有时间伺候病人，只有傻女人，时时不离左右，不论白天黑夜，始终侍奉在病床前，直到老公公去世。这件事，村里人说起来，也是唏嘘感叹不已。

岁月仍在流逝，生活依旧平淡，傻女人仍然脏兮兮的在村里游荡。关于傻女人的闲言碎语仍是不断的更新，闲言碎语，给平淡的乡村生活添加了浅浅的涟漪，给茶余饭后的谈资增加了些许的别样风味。

家长里短，月缺月圆，乡村仍在岁月中行走。行走中的乡村仍然挂满了闲言碎语。只要乡村存在，便有不断的新的乡情故事发生。离乡村越近，乡村的故事越清晰。

＿＿ 2024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