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个老兵抗美援朝的血色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0年，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弘扬和光大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革命精神。纪念之年，中央政府和退役军人事务局，给参战的耄耋老兵，颁发了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纪念章，李玉杰同志，手捧金光闪闪的徽章，心情激荡，浮想联翩……激起了一个老兵抗美援朝的血色记忆，慢慢回味，回肠荡气。</p><p class="ql-block"> 自述他的经历，这是他用血与力，讲述了一生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一 家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我，李玉杰。男，民族 汉。1928年8月，出生于山东汶上县次邱乡次店村。儿时的记忆，总感觉家乡很美。家乡历史文化渊博，孔子曾在这里设教讲学，为了纪念孔子，以其小名为背景，命名为次邱。 次丘境内有条小汶河，北泉河、南泉河均从境内穿村而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然而，我出生的这个时期：山东，军阀混战，匪患成灾，日寇入侵，国民党盘踞。江山破败，家庭贫困，民不聊生，人民群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六年初，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汶上县全境第一次彻底解放。政权更迭，人民翻身做主。根据党和政府的指示精神，文山县委随后开始着手解决土地问题。县、区、村干部访贫问苦，扎根串<s>联</s>，进行深入细致的土地改革。我家因贫困且人多，分得十二亩薄田，四间土屋。革命的浪潮，年轻人的热情，我投身于土改之中。当时作为积极分子的我，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经过选拔在村里担任团支部书记。协助上级领导搞土改，负责宣传工作。当时的口号是：“土地回了家，合理又合法”。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党的政策更深入人心。我也有了稳定的家！</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七年冬，我在次邱店村，担任团支部领导期间，组织村里的青年，参加了支援“陇海战役”支前队，长达三个多月。人民子弟兵的英勇善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九四八年秋，我作为优秀青年，思想进步，积极负责，被选拔保送到山东第十四期南下干部培训班学习（在汶上县开班）。四八年冬毕业，作为祖国建设储备力量，原地待命。暂分配工作到本村，担任团支部书记，负责青年工作。脱产干部，享受供给制，直至五零年参军援朝。（档案佐证）</p><p class="ql-block"> 二 报名参军</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零年六月，朝鲜战争爆发，十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县乡两级政府，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征兵活动。汶上全党动员，全民发动，共产党员、贫、雇、佃农青年，纷纷报名参军，入伍氛围高涨。因我有支前经历，对解放军的爱慕，加之共青团的觉悟，我积极响应号召报了名。按当时规定，我不符合参军条件。我父母一辈子生育了十三个孩子，仅存活了五人，我一个男丁，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由于家庭是佃农，深受地主的盘剥，恶势力的打压，生存环境十分恶劣，生活状况一贫如洗，加之无钱治疗，其余全部夭折了。当时，我是全家唯一独子，由于父亲长期带病劳作，我则是家里唯一壮劳力。按条例规定，我是村里留守干部。但是，我的参军决心，说服了政府，感动了征兵办，光荣参军入伍。</p><p class="ql-block"> 家庭的阻碍：因我是李家唯一男丁，战场无眼，怕断了李家香火；妻子怀孕临产，需要我照料；家中农业劳力不足，需要我鼎力付出；……心中默念，家中一切，姐姐妹妹拜托了。我，背着父母，瞒着妻子，踏上了北去的列车。</p><p class="ql-block"> 列车几经辗转，到达了辽西军区新兵四团二营六连驻地，兴奋之余，我才写信告诉了父母和妻子，我已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消息。当父亲看到我的来信后，只是一声长叹：“好男儿，就要出去闯一闯”。但母亲的担心，父亲的挂念，姐妹的念叨，总在心头萦绕。父亲多年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两个多月后撒手人寰，终年五十一岁。六年后我才知道去世的消息，（因为母亲一是怕影响我战斗情绪，二是怕我悲伤过度，所以封锁了消息。）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实农民，村里口碑很好。父亲一辈子以农为生，几亩溥田渡日如年。在旧社会，生活缺衣少食，居住陋室空堂，虽说吃苦耐劳，极尽所能，依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一天好日子。解放后，家里分到了土地，生活得到了改善。但缺少劳动力，全靠互助组的帮助，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父亲，在世时常对我说：勤勤恳恳，是做人的根本。父亲又说：农民最苦“东军来了东军抢，西军来了西军夺，还要受地主的盘剥，匪霸的打压。有志男儿，必须出去闯一闯！” 我离乡当兵，也有他的影响。父亲的离世，我内心是有愧的，生不能尽孝，死不能送葬。对家庭我亏欠太多了！我是军人，父亲去世不让家中告诉我，我想：这是父亲在大义面前，对忠孝的最好诠释！！</p><p class="ql-block"> 三 战前培训</p><p class="ql-block"> 到达辽西军区新兵团驻地，很快开始了入朝前作战的新兵训练，学习的科目主要有《内务条例》、《纪律条例》，以及步兵的五大军事技术，即：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和土木作业，体能训练是基本功。不管是刮风下雪，不管是烈日炎炎，不管是道路泥泞，不管是山崖陡峭……风雪无阻。训练，主要就是贴近实战。训练，疲惫而劳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教官，还在训导：咬紧牙关，不怕冒汗。常说：“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严苛而武威！ 就在即将训练结束时，炮兵师运输处来新兵连遴选汽车兵。条件高，任务硬。由于，我在步兵训练成绩优良，身体素质很好，加之有点文化（在家乡有二年私塾和工作期间扫盲），经过层层选拨，严格考核，我由陆军转编为炮兵六十四师后勤处运输连，成为一名汽车兵。</p><p class="ql-block"> 当时汽车驾驶算是一个技术兵种，要求极高。我来自农村，对汽车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学习便是硬任务！很快我们进入了佳木斯汽车学校培训班，进行了三个多月的速成培训。以实战为教材，学会、学通只是基本功，熟练才是硬道理。点火、挂挡、踩油门；避险、爬坡、搞维修；观察、拐弯、方向盘；爬坡上坎，注意力集中……既锻炼了意志，又考验了技术。训练，就是实战所需。那种训练，是超常的刻苦！</p><p class="ql-block"> 战争是残酷的，炮兵六十四师，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中，享有盛誉。而我们六十四师运输连，则是打不断，炸不烂！他们用生命铸成这钢铁运输线。</p><p class="ql-block"> 这支“因战而生，为战而建，向战而行”的汽车连，已将“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精神，在训练期间就融入血脉！</p><p class="ql-block"> 四 跨江作战</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一年四月，我们连经战区指令，跨过鸭绿江，开赴前线，开始了抗击美帝侵略的峥嵘岁月！</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运输连由安东（丹东）跨过鸭绿江，进入了朝鲜的新义州。“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战歌燎亮，回肠荡气，余音绕耳。激昂的歌声，穿越国界，激情的岁月拉开了序幕。</p><p class="ql-block"> 新义州是朝鲜境内，靠近鸭绿江的边陲小镇，依江而居，风景独特。但是在美国佬飞机的狂轰乱炸下，已是满目疮痍，一片废墟。进入眼帘的是：销烟弥漫，尘土飞扬；弹坑密布，残垣断壁。常常能听到：飞机轰鸣，炮声隆隆。处处都能闻到：硫磺般的血腥味！眼前的景色，体现了美帝国主义的暴虐，和战争的残酷。</p><p class="ql-block"> 我们炮兵师在朝鲜作战任务主要就是：保卫祖国安全、保卫机场空域、保卫援朝物资集散地，保卫地面炮兵部队的时空绝对安全，给予作战部队的火力支援。我们运输连主要任务：负责高射炮的弹药及部队的给养运输，随战况进展深入延伸！</p><p class="ql-block"> 初入朝，虽然进行了三月的速成培训，但在上有美国佬飞机的轰炸扫射，下有地面敌军远程炮火的拦阻，偶尔还有联合军袭扰，加之朝鲜北部的公路、桥梁、涵洞已被炸毁殆尽，行车路上胆战心惊。因而我们大多数学员兵，心里素质、驾驶技术还难以适应战争的需要，只能跟着老司机或从国内调来的司机师傅（参战不参军）当助手。提高心里素质，适应战争环境，熟练驾驶技术。在他们手把手耐心教导下，我们学的热心、上心、用心。很快有了长足的进步，熟悉了战争环境，掌握了一些驾驶技术的技巧。躲坑避险，缓急有序。正是：从战争中学习技术，又将技术应用于战争。</p><p class="ql-block"> 从入朝初期，到抗美援朝后期，汽车兵每一次向南延深，都是我军战争胜利的深入。在正气凛然而强大的志愿军攻势下，以美帝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开始了节节败退。我们的运输线，不断由北向南拉长，这是胜利的挺进！</p><p class="ql-block"> 我们运输连由新义州到安州，又由安州到平壤，由平壤到开城……那是血与火的前进。 每一次运输，都是冒着敌人地面炮火的阻拦，空中飞机的轰炸，克服艰难困苦，经历生死考验，完成了一次次任务。</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我们运输连从新义州到安州，虽说是一条几经考验的专用线，但它却是美国为首的联合军，空中袭击的重要目标。每一次接到命令，首长的指示，战士的期待，完成任务就是我们司机的责任重托。弹药、物资以及我们运输车辆，都是无比珍贵。敌机轰炸，炮火拦阻，运输线上布满了枪林弹雨。无论雨天雪地、崎岖难行，我们都在坚持。弹药物资补给到位，就是战争胜利的保障。我们作为司机必须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保证运输车队安全通过。而抛锚事故时有发生，我们司机又必须具有应急的“修旧补旧”的技能，能够及时处理，准时完成任务。战事紧，任务急，来不得半点松懈。遵守纪律，完或任务是我们连的铁律！完成任务归队，首长总是强调：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我们运输连从安州到平壤，经过三次战役，朝鲜战争的战况，得到了根本扭转。道路上，看到行军的战士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甚至满身血迹，依然精神抖擞。道路两傍，新添的土丘，便是烈士的墓穴，那无字的墓碑，记录着他们的英勇，让敌人胆战心惊！我们都会轻轻鸣笛，以对牺牲者的敬重。沿途有时巧遇志愿军急行军，或押解俘虏的道路上，志愿军战士总会敬礼让道，这是对汽车兵最高褒奖！</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 我们运输连从平壤到开城，朝鲜战争几经较量，打掉了以美帝国为首联合国军的嚣张气焰，打出了志愿军的军威！志司的简报，经常报到胜利的消息，褒奖了成千上万的英雄，黄继光、杨根思、邱少云……表彰了无数英雄团队，喊出了“三十八军万岁”的壮烈口号！在运输伤兵员的途中，看到伤员：他们发自内心的愤怒，和骨子里的血性，和下前线的不甘。在与伤员交谈中前线状况历历在目：在每一个高地的占领，敌人的炮火撕裂了战场，削平了山头。每一次阵地的争夺，都是机械化的车轮与赤脚行军的赛跑，这是速度的较量。每一个战场的撕杀，都是血与火的爆发。每一场冲锋的突破，都是刃上溅血的勇敢。当在阵地战的撕杀中，枪弹用尽，血刃首敌，那枪托、头盔、石头、木棍、乃至树枝都是刺向敌人的利器。那血腥的场面，残不忍睹。那激烈的场面，你死我活。……每每谈起这些指战员谈论最多的是：战争是钢与铁的较量，是现代化利器的较量，是战士战斗意志的较量，是正义与非正义好较量，更是弹药物资供给的较量。所以说战争，必须有强大的军工体系和完整的供给机构，和英勇无畏的战士，那才是胜利的保障！从战士话语中，道出了“战争，保障供给是重中之重”！战士的泪，战士的血，用他们的勇敢告诉了侵略者：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作为运输连的汽车兵，所经所见，在朝鲜战争这三年多的运输线上，我身边也有数十名人员受伤和牺牲。他们为朝鲜人民解放事业，为保家卫国抗击侵略，献出了宝贵生命。我们运输连队，多次受到师党委的表彰和嘉奖，这是我们鲜血与生命换来的荣誉！</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在难得的休整期间，对战争一笑而过，谈论最多的是对家乡的思念，分享着国内来信的消息，土改分了几亩田？生活改善了多少？革命胜利当家做主的氛围，家庭和睦的快乐，丰收喜悦的情景……我们对胜利归家的期望，笑说着家乡的变化，对未来远景充满信心。以及“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美好的憧憬，常常在睡梦中笑醒。</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的战友，在异国他乡对祖国的热爱，对家庭的惦念。那种甜蜜，只有生死考验的战士，才有最深的体验！</p><p class="ql-block"> 待续（因数字限制）</p> <p class="ql-block">曾记得：在抗美援朝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在这条运输线上，作为汽车兵，我干过运输线上的领队头车，也做过运输线上守护尾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领队头车，必须是经验丰富，警惕性极高，具备精神饱满，全神贯注的素质。因为，空中的轰炸，地面的炮阻，山路崎岖不平，弹坑场尘遍布，稍有不慎车毁人亡。 所以，司机用得最多的技巧是：刹车与加油，在颠波路上冲锋，在死亡面前拼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守护尾车，以救援为目的，必须责任性极强，维修技术过硬，应变能力较高。对每一个掉队的车辆，查明原因，极时排除障碍。用的最多的是体力和技术：维修保养，排土补水……。让抛锚的车辆动起来，确保任务顺利完成。而尾车看到情况极为残烈，销烟弥漫，血肉横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战争险恶，这就是一个汽车兵必须的经历！。</p><p class="ql-block">待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