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电视剧《士兵突击》中的草原五班在剧中是一个既偏远而且条件又艰苦的地方。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却变成了许三多成长的舞台。在很多老兵的眼里,草原五班是“新兵的墓地,老兵的天堂”。新兵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消磨掉意志,枯燥的环境很容易让人走向颓废。在这里却又是老兵的天堂,日子想怎么过都可以。许三多来到草原五班以后,他依旧保持着新兵连的作风,每天早早的起来出操、整理内务,甚至还想帮老兵整理内务。因为许三多的“不合群”,让其他的老兵感觉到了愧疚和不适。草原五班的老兵早就习惯了散漫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兵模范”,让草原五班老兵的拉垮与许三多的自觉自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后来许三多能够凭着自己的执着去改变了草原五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在我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也曾有过许三多在草原五班那样的经历。草原五班至少还有一个班的建制,而我的经历却是一个“光杆司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部队在 “百万大裁军”以后,随着一些部队的裁撤,有些营房就空置了。1989年谷收后的季节,我被连队派到一个叫宽河坝的地方去守护已经空置了的部队营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宽河坝就如名字一样,在四周高山环绕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很大的河谷平坝,旁边有一条从山里奔流而出的小河,小河落差极大、水流湍急,河水长年累月拍打着河中的乱石,发出巨大的轰鸣。也许是因为这一片开阔的河谷平坝是因河水冲积而成,就有了宽河坝这个地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秋收后的宽河坝,四周是葱茏苍翠的青山;白墙黛瓦的农舍散落在坝子里山脚下;湛蓝的天空下有袅袅炊烟;稻田里稻草如仪仗兵一样列阵在稻田里;不得不说这里很美。然而对于我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兵,哪有什么心思去欣赏这些乡村美景。我纠结的是为什么连队要把派我到这偏远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送我的连队驾驶员帮我卸下我的背包和大米后,原先在这里值守的另一个兵简短扡给我作了一些交接,他要搭乘送我的车返回连队。我一个人要独守这若大的“空房”,这是摆在眼前的现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自己安顿好往处以后,我在空旷的营区里熟悉情况。曾经能住一个团的营房此时却只有我一个人,那种孤独感瞬间紧紧将我包裹,白天还好,我害怕夜晚来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十分漫长,虫鸣蛙叫,小河轰鸣,山里那些不知名的动物也会在夜晚发出奇怪的叫声,农家的狗不时发出狂吠……我害怕得只有用被子蒙头,在这山村的夜里无法入睡。听到公鸡啼鸣几遍后,我知道天快要亮了。仔细想一想我都是第三年的老兵了,又有什么害怕的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突然从紧张又有规律的连队生活变成了一个人的“部队”,又没有了军号声,我的生活失去了约束,随心随意全凭自己。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几顿吃几顿。直到有一天,我睡得腰酸背痛,饿得脚爬手软。我想,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自己给自己制定个作息计划,这个好办。难就难在一个人的生活,油盐酱醋一样不能少。司务长只能把每一个月的伙食费退给我,吃好吃歹全由自己安排。买菜要去附近的一个镇上,又不通公交。难得去镇上一回,我就买些能贮存的蔬菜,那时生活费也少,如果没有计划,一个人吃下来会拉饥荒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好在我后来与同围的老百姓熟识了起来,大家随便送我一把蔬菜就解决了吃菜问题。吃肉就不好解决了,买多了吃不完,也没有冰箱,不易保存。伙食费也只有那点,加上独自开伙,也不可能天天去镇上买肉,我经常是早上煮面条;中午米饭加炒菜;晚上用中午的剩菜剩汤再煮点面条。一个星期去镇上买一点肉,给自己改善一下生活。一个人,也要把生活搞得有滋有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后来,有一支通信部队因营房修建,暂时住进我看守的营房大院,这下可好了,营院里又有了嘹亮的军歌声、沸腾的口令声、悠扬的军号声、还有飒爽英姿的女兵。在那个营院里,我好歹也算是个“主人”,因为营房权属是我们部队的,通信部队只是暂时借驻。那年的国庆节,暂住在营院里的那支通信部队还派人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国庆会餐,那支通信部队的军政主官还让我与他们同坐一桌,把我视为“座上宾”。我虽然只是一个兵,毕竟也是代表营房权属部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面对孤独、枯燥和寂寞,我似乎更爱接触人了。有一天,我在营院门口遇见了一个手里拿着《读者文摘》的姑娘,我主动搭讪,问她可不可以把书借给我看?姑娘大方地把书借给了我。后来,与姑娘逐渐熟悉了,我知道她住在山的里面,我们似乎成了朋友。姑娘陆续给我送来了好几本小说,让我打发时光。偶尔相遇,我们也会在营院大门口聊聊天。直到有一天,在营院门口,姑娘告诉我,她要去西藏了。这时我才发觉我对那姑娘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今天想来,是不是爱情在萌芽?其实,我早就知道姑娘要去西藏,因为在姑娘借给我的书中,我发现了姑娘给我夹带的一张字条:“军哥,明天你可以借口还书来我家。你沿着进山的公路,大约走上五六里便能看见一座吊脚楼,那就是我的家。你若来,我会在吊脚楼下等你。你若不来,过几天我也要去向西藏了,借你那些书就送给你了。”我看到这张字条时并不是无动于衷,事实上后来我还是悄悄地沿着进山的公路去看到了那座吊脚楼,只是没有姑娘在吊脚楼下等我。今天我想要告诉当年那个姑娘:士兵不得在部队驻地谈恋爱。这是那时部队里的纪律,我必须遵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村子里的理发师是个年轻人,和理发师熟悉了以后,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我要把头发烫成“大波浪”。理发师也用心地在我头上施展他的手艺,先用药水把头发烫曲,又用电吹风吹出时髦的发型,再用摩丝固定发型。不得不说我的形象瞬间就变成了港台歌星的时尚范,穿上西服,再架上我一直珍藏的那副金丝眼镜,不说像华侨,至少也像那时引领潮流的沿海青年。只是村子里一个平时经常给我拿菜又十分关心我的大娘,不但没有赞许我时髦的形象,反而说我是顶着一头烂“鸡窝”,哪有我平头配军装的帅气?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是大娘在善意地批评我。我弄成这身打扮后,营院周围的村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不与我热情地打招呼了。这身打扮不但违反了部队规定,与周围的村民也是格格不入。也许是摩丝涂抹的太多,晚上我的头皮痒得难受。第二天,我早早地去找理发师,要求理发师把我的头发剪成标准的平头。我脱下了军装后,又穿上了警服,平头一直都是我最标准的发型。时至今日,几十年来我都是理平头,现在只要头发稍微长了一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三个月以后,连队派人来按替了我的工作。离开宽河坝已经三十多年了,尽管在那里的时间不长,也如许三多在草原五班一样,虽然我没有许三多那样的执着和持之以恒,至少我还有一个战士的基本自律,在自由散漫的日子里,没有沉沦和颓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今年八一建军节时,当年部队的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司务长竟然相约一起来达州看我。我当面问过连长和指导员,当年把我派去宽河坝是不是那时我在连队不听话?连长告诉我:“当年,我们汽车连急需一个有责任心的炊事班长,炊事班长不但要有好的厨艺,而且还要具备统筹和计划安排的能力。那时你才二十岁,把你派去宽河坝就是锻炼你。一个人独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靠你自己去计划安排。正因为你具备了这些能力以后,连队把你调回来直接担任了炊事班长。你没当过副班长,应该说是破格提拔了。如果你不当炊事班长,可能就没有今天的你,今天的你所干出的成绩,也是部队的光荣和骄傲,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看,三十多年后,当年的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司务长能够相约一起到达州来看你,这充分说明我们都认为你是一个好兵、是一个优秀的士兵。”连长一席话让我的脸绯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当年内心的纠结已经释然。部队是所大熔炉,在这里我学会了服从、忍耐、敬业、拼博、勇敢、自律、珍惜……这也是我多年后还十分怀念军营生活的原因。岁月无声,时光留痕。其实,我们努力过的每一个日子都变成了我们成功的阶梯。</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