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柚子

欢乐

　　部编版五年级上册第一单元的习作，答应学生我也来小试牛刀。

节日是最好的往事提词器。

中秋来临，最令我魂牵梦绕、永远不能忘怀的，是童年时候想起来情不自禁流口水，今日水果市场最不起眼、朴实无华的柚子。

一个个，一筐筐，一堆堆，一车车......或是轻巧地拎在手上，或是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或是散落在大街小巷的水果摊上的柚子。远看如大小不一的球，近看如刷过润肤霜的小娃娃，它们给金秋平添了几分喜悦。

每年，刚进入暑假，叔叔、姑姑就在想方设法把月饼和柚子带回乡下。贩卖猪仔的慧吾哥团队，从广州打工回来的乡里乡亲，他们都曾用肩膀帮我们驮过这些金贵的应节食品。驮货的亲人们，他们曾坐过拉猪的车，绿皮火车，大巴车……彼时的他们，正是负重前行的生活者。

有些时候，我的爷爷奶奶好不容易去趟广州，一到过节，记挂着乡下的老老少少，执着于团圆的信仰。大包小包扛着行李往家赶，那个墨绿色的旅行袋承载了我的爷爷二十多年往来广州的所有坐车记忆。能装衣服，能盛月饼，能容柚子。

中秋夜，三代同堂，再加上大爷爷、二爷爷、刘红云一大家子，挨挨挤挤至少25人，一两盒月饼，两三个柚子，齐整整摆放在柴火厨房那个饭桌上。每到这么隆重的时刻，小小的我，再贪玩也会像被人使了法术一样，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

那柚子，静静立在桌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外形可真有趣呀！圆滚滚的，胖乎乎的，就像秋天里的小太阳。它的外皮不只是单调的金黄，而是有着丰富的层次感。有的地方深邃如太阳，有的地方明亮如晨曦，交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它既光滑又略带粗糙的外皮上布满了细小的雀斑，小雀斑有的凸起，有的凹陷，给柚子增添了几分立体感。趁着我妈没注意，把柚子翻了个身。哎呀，柚子的底部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凹陷，就像是它的小肚脐。

妈妈和大姑终于洗完碗了。如果用菜刀来划破它的外衣，未免显得太随意了。她们俩总是竭尽全力，用接近磨秃了的指甲活生生掐开柚子的小屁股，再一层层扒，一块块撕，直至仅剩下果肉。

大姑做什么事都是极其细心的，她会像端着个稀世珍宝一样，一瓣一瓣数很多次，确认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瓣。我妈做事追求速度，她手上的柚子一掰开，从一家之主的爷爷开始，挨个儿送。最先拿到柚子的爷爷总是第一时间把柚子递给他旁边的大爷爷、二爷爷，有时还不忘喊“蓉五，去给你隔壁二奶奶送上。”

我们这些猴孩子们早就等急了，直接往嘴里塞，牙齿啃掉皮，饱满多汁而富有弹性的果肉，甜中带酸，酸中透甜，那种恰到好处的酸甜比例，简直是味蕾的绝妙体验。

吃一块柚子所需要的时间真是太短太短了。一抬头，就只剩下了舔手指头的光阴。爷爷奶奶把手上那一片又分成了好多份，我们小心翼翼接过来，慢镜头模式开启，那是幸福的滋味。

每次剥柚子的都是大姑和妈妈，可分到最后，吃不上柚子的也往往是她们俩。参加工作后的头几年，一到中秋，我总是成袋成袋的给我妈妈买柚子。蜜柚、红心柚、沙田柚、青柚......上周，和她聊起柚子的味道，她说：“在你工作后，我也把它吃腻了。”

年少时候不懂事，为人母后，总想起一辈子都在为孩子默默奉献的母亲，心心念念着要去为她的操劳一生弥补一点什么。可是，今天想起柚子，提笔写下它，我为无法再团圆的节日怆然。

我的爷爷、我的外公外婆，我的大伯、我的大姑，他们都已经离我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