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能小说《汤老师和他的女人》读后

欣

　　朱道能老师是孝感市作协副主席，作为一名异乡人，定居孝感多年，写作颇丰，散文小说双绝，尤以小说为孝感文学界所称道，比如刚刚发表在楚风网上的这篇小小说《汤老师和他的女人》，就以短小精悍，语言俏皮、颇具人生意味，引人深思等特点，在读者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笔者不胜冒昩，抛砖引玉，试浅评此小小说，与广大文友共勉。

小说不同于散文，不似叙事散文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直抒胸意。小说要交代时代背景，有人物、有场景，有独特的语言特点与表现形式，有合理的情节编排，有人物冲突，所有这些构成了小说的血和肉，尤其是小小说，要在有限的篇幅内，通过人物对话、特殊场景、人物冲突等设定来完成小说将要表现出的，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文学效果，这非常考验作者驾驭小小说的把控能力。

小说《汤老师和他的女人》，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语言活泼俏皮，灵动鲜活。比如牵出瓜来扯出腾，盐碱地里长不出 桩稼，瘪谷种子长不出芽来，这些乡间方言俚语符合场景设定以及人物身份，既使小说增色溢彩不少，又还原了土得掉渣的乡土气息，让人们通过这些语言，感觉似乎就处在大山一角，乡间田舍，有身临其境之感，一下子就将人们代入这种场景之中。可见小说语言的表现力，在小说成功与否当中起到的作用可谓不可估量，不难想象朱老师是个细心观察生活的有心人，这些接近北方方言特点的乡土俚语，也和朱老師从小生活在鄂豫交界，南北交汇的生活环境里，有很大的关系，可见文学来源于生活，而小说又取材于田间地头，真是此言不虚啊。

此文的 第二个特点，就是这篇小说很注重制造戏剧冲突，来推动情节的发展，首先是身份设定，男主人公汤老师是个半工半农的农村知识分子，而汤老师的女人，则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平常农妇，其次汤老师是一个性格沉稳，心思细腻的男人，而她的女人，则是一个粗枝大叶，性格泼辣的母老虎，这两个文化程度不同，性格迥异的人，每天朝夕相处，一是会造成强烈的反差，二是会不断制造冲突，因此，朱老师在小说中写道:第二天吃过早饭，女人拿起砍柴的镰刀，汤老师则拿起条锯斧子，胳窝夹着一块油布。女人问，哪去？汤老师答，学校有几个桌椅坏了，我去修修。另外把住宿的窗户订上油布了，天冷了……　　女人把镰刀一摔，骂开了，你还是这个家的人吗？我拿饭喂狗，它也晓得给我摇个尾巴看个门啊……通过这段描写，不难看出，夫妻二人的交流，如同鸡和鸭讲，没有半点共同语言，二人的谈话经常不欢而散，一个小心隐忍，一个脾气火爆，在这一静一动，一张一驰中，通过细腻的语言描写，一个粗犷、大大咧咧的乡下农妇形象跃然纸上，同时让人忍俊不禁。而汤老师却不屑于争吵，在二人的语言冲突中很被动，也基本符合乡村知识分子，性格沉稳、性格沉默不多话的人物特点。故事似在情理之中，结局却迎来反转。

和所有的小小说一样，在作者细心编排之下，通过一些细节描写与语言上的渲染，结果却很是意外，朱老师笔锋一转，接着写道:因为乡村教学点的撤销，五十多的汤老师退休了。在面对记者采访时，于是汤老师竟有这番表现，旁边的记者见状，就问，汤老师，这是——　　这是我老伴。汤老师说着，一把拉过女人，说，你们也拍拍她吧，为了我的工作，她吃了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　　女人一下子呆住了，她愣了半晌，突然捂住脸，肩膀一耸耸的。通过这一插入式的描写，两个平时锅铲踫到勺，争吵不断的夫妻，却有了这般戏剧上的变化，原來汤老师也十分体谅妻子努力操持家庭的不易，此时竟是这般温柔和善解人意，搞得女人不知所措，怪不好意思的，这基本真实还原了大多数夫妻虚责实爱的本來面目，瞬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顿觉很是温暖，可见，朱老師在创作此类小说时，善于揣摩人物心理，在细节处理上给予人性细微的变化，让人物形象饱满而立体，让人感觉这不就是现实中夫妻的真实样子吗？这一细节处理非常到位，这也是他的小说让人感觉共情共鸣的原因之一吧。

都说有爱无恨不成夫妻，丈夫体贴，妻子也不甘人后，一改往日的泼辣性格，竟也有温情的一面，朱老师写道:晚上，女人炒了四个菜，打开一瓶酒，倒上。　　汤老师说，自己倒，我自己倒。　　女人把酒瓶一墩，喝。　　汤老师喝了。再倒，再喝。　　收拾好饭桌，女人端来一盆洗脚水，放下，就去脱男人的鞋。对照男女主人公前后对另一半的反应与变化，在情节处理上，前后衔接自然，发乎其心，合乎情理，不突兀，通过前后对比及对对方态度的反转，真实展现了夫妻关系中既有摩擦又有着人性善良温情的一面，不得不叹服朱老師，对人性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张驰有度的人物心理变化描写，拿捏得极其精准。

小说的结尾，颇值得玩味，朱老師又发挥了处理此类小说情节的一贯特点，高度还原现实中的夫妻关系，通过肢体语言，俏皮灵动的人物对话，让人物关系由热到冷，忽上忽下，尤其结尾一句，可谓点睛之笔，让人物形象立体而丰满:汤老师洗了脚，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女人已经躺下了，一只胳膊光光的露在外面。汤老师小心翼翼的拉开自己的被子，刚要躺下，却听到女人说了一句，滚我被窝来！　　汤老师愣了一下，仅仅一下，就乖乖地“滚”到女人被窝去了……小说创作，就在于似与不似之间，既要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又要回归本真，女人又恢复了往日粗暴大大咧咧的性情，一只手光光地漏在外面，说明汤妇劳动之余，是个性情散漫，性格很粗犷的女汉子，而一个滚字，包含的信息量非常之大，嗔骂之下，有真爱，有温柔，有夫妻间鱼与水之间相互依赖的关系。丈夫汤老师的配合，也完美诠释了夫妻间虚责实爱的真实关系。

总之，读朱老師的小说，往往让人感同深受，能同现实生活紧密联系起来，引发深思，他对人情世故的洞悉，人性的深度发掘，语言情节的精密把控，都让人深为叹服，还是那句话，落地的就生根，生根的就发芽，发芽的就深入泥土，只有 兼具泥香和烟火气的文字才有生命力，期待朱老师的下部小说尽快与读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