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的故事

扬歌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我和妹妹便一左一右地躺在妈妈的身边，望着窗外夜空中那些眨着神秘的眼睛一样的星星，听妈妈给我们讲故事，那些美好、动人的传说伴随着我们进入甜蜜的梦乡…… 朋友们，而今，我们都已进入晚年时光，还记得当年妈妈给我们讲过的故事吗？下面，我把妈妈讲的故事分享给大家…… 🔺1981年，作者根据妈妈讲的故事整理的文稿。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大海里还没有盐，海水还是淡的。只有盐贩子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出来矿盐，其价钱昂贵，穷苦的百姓们是买不起的。 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住着一位李婆婆，她早年丧夫，身边只有两个儿子，大的叫"金贵"，小的叫"石头"。李婆婆昼夜纺线织布，小石头一年四季到山上打柴，卖些钱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尽管生活拮据，李婆婆还是节衣缩食、省下点钱供金贵去镇上的私塾念书，好盼着将来能有个出头之日，过上好日子。金贵见母亲为家里的生活日夜操劳，小弟弟上山打柴风吹雨淋，自己也是刻苦读书学习，从不怠慢。一晃十年过去了，李婆婆和小石头虽然吃尽辛苦，但看到金贵的学业很有长进，心里也十分高兴，希望他能早一天考取功名，成名立业。 这一年，京都招考，各地秀才纷纷进京应试。李婆婆也忙着给金贵打点好行装，全家人一起送他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叮咛他不要枉费了这十年的寒窗苦，不要忘记母亲和弟弟为他倾付的辛苦。嘱咐他考中了就快些给家里报个信，考不中也不要灰心，早点赶回来，免得家里挂念..... 金贵走了，李婆婆和小石头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扬歌绘画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金贵的音讯皆无，李婆婆想念儿子，天天都会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等待，小石头在山上打柴时，也经常爬上高高的山顶向远方瞭望。盼啊盼，树叶由绿变黄，飘落了，大雁一队又一队向南方飞去了。可是，还是看不见金贵的身形。李婆婆想儿心碎，病倒了，眼睛也哭得看不见东西了。母子二人的生活更加困苦，全靠村里乡亲们的周济才勉强渡日...... 第二年，天遭大旱，田地干裂，庄稼都枯死了。人们挖野菜，吃树皮，有的出外逃荒，一片凄凉的景象。一天，李婆婆把小石头叫到身边，抖动着双手从上到下扶摸着儿子，用颤微微地声音说道："孩子，你到京城去找你哥哥吧，如果能找到他，就让他早点回来看看我，我真想他呀......如果找不到的话，你也好谋条生路，不然的话，咱们母子俩个都要饿死的呀。" 小石头扑到母亲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娘，我不能扔下你不管，我一定能找到哥哥，和他一起回来接你。" 小石头含着眼泪告别了母亲，告别了家乡，踏上了进京寻亲的路程。他日夜兼行，饿了便向人家讨口饭吃或以野菜充饥，困了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合衣而睡。他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京城。他不顾路途的疲劳，也无心留览京城热闹繁华的景象，只是寻兄心切，到处打听哥哥李金贵的消息。　　这一天，真的打听到了哥哥的消息。原来哥哥不但在去年就考中了头名状元，而且还被当朝宰相招为女婿，今天正是他娶亲的大喜之日。小石头满心欢喜，按照别人指点的路，向状元府跑去。心想：我就要见到哥哥了，他的书没有白念，我们也没有白为他吃苦，他如今做了官，我今天能饱饱地吃上一顿饭了，然后和哥哥一起快点回家接母亲来享福喽。" 🔺网络图片 　　状元府的大门上边高高地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斗大的双"喜"字金光耀目。高墙内传出阵阵欢乐的鼓乐声，大门前来客喧哗，川流不息。小石头走上大门的石阶朝院内看了看，按不住激动的心情，抬脚便向门内走去。　　突然，有两个家丁把他拦住，高声喝道"那来的小叫花子，这是你来的地方吗，滚！"不由分说将他推出门外，小石头高声喊着"我要见我哥哥，你们凭什么不让进去！""谁是你哥哥?"一个家丁乜斜着眼睛问。"李金贵就是。""你这个小穷鬼，竟敢直呼我们老爷的大名，可真是胆大包天！"另一个家丁一边打量着小石头一边说："我怎么没听老爷说过还有你这么个穷鬼亲戚，你他妈的八成是穷疯了。"说罢，一脚把小石头踹倒在台阶上，小石头从石阶上滚了下来，额角磕破了，鲜红的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他咬了咬牙，气愤的还要上前申辨。这时，一位担着菜蓝的老大爷走了过来，急忙把小石头拉到一旁。老大爷放下担子，解下系在腰间的汗巾扯下一条给小石头包好伤口，怜惜地说："孩子，要饭吃也不看个地方，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能发善心吗！""老爷爷。"小石头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找我哥哥的，这府上的李金贵就是我哥哥，可他们不让我进去。"说着，小石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向老大爷述说了事情的原委。老大爷听罢，十分同情小石头，拉起他的手说道："好孩子，你跟我走吧，我是府上的厨子，咱们从后门进去见你哥哥。"小石头十分感激，跟随老大爷来到厨房。老大爷先给小石头端来饭吃，又找来一件干净点的衣服给他穿上，便带着他来到厅堂上。　　厅堂上彩灯高悬，烛光闪耀，酒席宴上一片喧哗。小石头见到身着红袍锦带笑容满面的金贵，情不自禁地一边喊着哥哥一边跑到近前将金贵拦腰抱住，悲喜交加，泣不成声..... 🔺网络图片 　　金贵先是一愣，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一时慌乱得不知所措。在座的宾客们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场面惊呆，一个个面面相觑，刚才还是笑语欢声的礼堂，瞬间便悄然无声了，就连那跳跃燃烧的红烛仿佛也凝固了.......紧接着，四下便传起了窃窃私语声...... "这里哪来的叫化子，竟敢闯到花堂上来啦。"堂堂宰相的女婿、怎么能有这么一个穷亲戚。""哎，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还从未听官人提起过有亲戚呀......" 金贵听到宾客们的议论、猜测，又看见岳父大人用惊讶、疑问的眼光看着他，心里更加恐慌。心想：自从自己被宰相大人招为女婿后，一直没有露出自己还有老母和小弟，唯恐人家瞧不起自己的出身而失掉这美好的姻缘和攀求高官的时机。如今，这小石头一来，我要是认了岂不露了真情，干脆...."想到这里，金贵把脸色一沉瞪起眼睛厉声说道："大胆！小小孩童竟敢堂前搅闹，谅你年小无知，来人哪，将他赶了出去！"说罢，一下扯开小石头甩倒在地。 小石头忙从地上爬起来，张大眼睛望着哥哥惊异地说："怎么？哥哥你.....你不认识我了吗？""哼！我自小失亲，孤独一人，如今以是当朝之官，怎会有你这么个穷亲，真是胡言乱语。"金贵说着背过脸去。 小石头看到哥哥竟然这样无情无义，痛声地说道："哥哥呀，你可以不认你的弟弟，可是，你连为你昼夜操劳，供你读书的老娘也忘了吗……老人家自从你进京以后，日思夜想，身患疾病，眼睛失明，而你却贪恋富贵荣华，毫无怜母之心，如今老家大旱，老娘病危，让我进京寻你，可你.....却是这样铁石心肠，真是忘恩负义，丧尽良心啊....."说完，小石头失声痛哭起来。 金贵见弟弟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禁恼羞成怒，急令家丁将小石头拉了出去。 夜深了，街道上没有了行人，一片寂静。悲痛中的小石头又冷又饿，独自在黑暗中盲目地走着。他想到家中患病的母亲，想到自己同母亲一起为供哥哥读书而吃尽的艰难困苦，又看到哥哥如今这样绝情，真是伤心万分，不禁又歔欷地哭了起来。 这时，从府内忙完差事回家的老大爷看到小石头在路边哭泣，忙走近前来将他搅入怀中，好言劝慰，并把他领回家里。第二天，老大爷给小石头带上几块烧饼和一些腊肉，叹息着说："就当没有这个黑心的哥哥吧，及早地赶回家去，好好地服待你的老娘......"小石头叩首告辞了老大爷，怀着悲愤而又急切的心情踏上回家的路。 🔺扬歌绘画 　　一日，天近中午，小石头来到一座大山脚下。由于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再加上连日的奔波，使他疲惫不堪，说啥也走不动了，便躺在道旁的一块大石板上，掏出背袋里的腊肉放在鼻子前闻着……"真香啊。"小石头自语着，仿佛嗓子里都要伸出了小手……"不能吃呀，娘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好东西呢，她现在一定饿得很厉害了，我一定要留给娘吃。"想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又一次忍住饥饿，把腊肉放回了背袋。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位拄着树枝老妈妈，她步覆蹒跚地走了过来。突然，老妈妈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几经挣扎也没有站起来。小石头赶紧跑上前去扶起老人。老妈妈呻吟着，吃力地气求道："孩子，我饿得不行了，能不能给我点东西吃。" 小石头见老人面容憔悴，衣衫褴褛，觉得她也象自己的母亲一样，十分可怜，便拿出一块腊肉递给了她。老妈妈接过腊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待小石头转身刚要离去，老妈妈又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襟说："好孩子，我是吃饱了，可我还有三个女儿没有东西吃，她们都快要饿死了，求你也救救她们吧。" 小石头听罢，心想救人要救到底，剩下的这些腊肉如果能救了她们的话，就是一块也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带回去，母亲也不会责怪的。便随老妈妈一起拐过大山，来到一间草屋里。老妈妈的三个女儿看到妈妈回来了，便一起吵着问给她们带回吃的东西没有。老妈妈告诉她们，"就是这个善良的孩子救了我，现在又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小石头打开包裹，把所有的腊肉都分给了她们。姐妹们吃完了腊肉都高兴得露出了笑容，为了报答小石头，她们每人都摘下一件自己配带的首饰送给小石头。小石头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放着奇光异彩的珍宝，心想：我们一个穷人家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便摇了摇头拒绝了。三姐妹见状，以为他是嫌少，每人又摘下一件放在小石头的面前。 小石头知道姐妹们误解了，着急地说："你们的好心我领了，金银财宝我不要，我家里还有患病失明的老娘在盼着我，我只想早日回到娘的身边。姐妹们更加敬佩善良的小石头，三妹便诚挚地对小石头说："你舍出食物救了我们，让你空手走了，我们的心也不安，你就随便挑选一件留做记念吧。"小石头见姐妹们的也是一片真心，便看了看这些珍珠玛瑙金银首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三妹颈上带的一块普通的，但却晶莹透明小方形石块上，说；"我就要这个小石块吧。" 三妹欣喜地告诉小石头，这块貌似普通的小石块是一块盐石，能变出很多盐来。说着，三妹便摘下盐石口中念道："盐石，盐石，善良的人在说话，请你马上出盐来！"只见那块盐石果真哗哗地喷出洁白的食盐来。三妹又说声"够了，够了，诚实的人在说话，请你马上停下来。" 盐石果真就不再出盐了。小石头看得都惊住了。 这时，老妈妈又递给他一小罐泉水，告诉他："这是我采集的草药，用泉水泡制多年而成，每天清晨用此药水给你母亲洗目，七天后便可重见光明。" 小石头谢过老妈妈和三姐妹，带好盐石和药水继续上路了。 🔺扬歌绘画 　　小石头终于回到了家里，见到了早以卧床不起，一直靠好心的邻居们照料着的母亲。小石头流着眼泪向母亲讲述了见到哥哥的经过。母亲听小石头讲完后，不禁悲痛欲绝，小石头和乡亲们苦心相劝方得平复下来。接着，小石头又把救人危难，获得盐石的事讲给母亲。又拿出盐石给大家看，并默默地念起了口诀，白花花的食盐喷流而出。众人见了十分欢喜，有的拾起盐粒放在嘴边撮着，有的干脆把盐粒扔进口中，大家纷纷说小石头是心地善良遇到了仙人帮助。李婆婆也感谢乡亲们的长期照顾和帮助，让小石头把盐分送给大家。 从此，小石头开了一个小盐店，对于穷苦的乡亲们则有钱可买，无钱也可食。李婆婆经过药水洗眼已经双目复明，病体康愈，日子一天天过得好了起来。 不久，在京城做官的金贵听说家中得到了"盐石"，乃是无价之宝，便起了贪心，想窃为己有。这一天，金贵带着银钱、锦帛在家丁的护拥下来到了家中。 金贵见到母亲后，声泪俱下，央求老人原谅不孝儿一时糊涂，让老娘受苦了。随后，又将带来的东西送于母亲。 仁慈的母亲、善良的小弟弟被金贵的花言巧语蒙骗，原谅了金贵。闲谈中金贵迫不及待地寻问起盐石之事。天真的小石头怎能识破他的诡计，便把盐石拿给哥哥看。金贵又哄骗得到了盐石的秘诀，心里自是暗暗高兴。 深夜，一片寂静。金贵悄悄地爬起床来，趁老母和小弟弟在沉睡之中偷偷将盐石揣入怀中。而后，来到村外同家丁一起星夜奔逃。 🔺扬歌绘画 　　天亮后，一行人来到一条大河边，又乘上早以准备好的大船返回京城。在船上，金贵为能轻易地获得盐石而庆幸，又想到自己就要发大财了，便手捧盐石饮酒做乐。几杯酒下肚后，便飘然入睡……朦胧中，那白花花的盐突然变成无数的银子，越流越多，堆集如山，自己变成了京都最大的富豪……他越想越高兴，继续贪婪地念着口诀，不料梦呓出声，盐石真的冒出盐来。随着他不断的念叨，盐越冒越多，船承载不过，渐渐地开始下沉了......船工和家丁们狂乱起来，一片噪杂。 金贵惊醒了，慌乱中从盐堆里爬了出来，竟然忘记了停止出盐的口诀，只是胡乱地喊叫着让盐石停下来……但是，盐石还是喷吐不止。船工和家丁们眼见船就要沉下去了，也顾不得他们的老爷，纷纷跳水逃命......不多时，船终于沉下河底，水面上泛起一片杂物，恶毒贪心的金贵美梦未成，反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河水日夜流淌不息，将那盐石一直冲到了大海里，因为没有人说出停止出盐的秘诀，所以，盐石还在不停地喷吐着食盐，把海水都变成咸的了，世世代代的人们，便用海水晒盐，取之不尽，用之不完。 🔺网络图片 (文中网络图片4幅致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