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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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波塞冬

前不久去朋友家赴宴，女主人是法裔，做了一桌地道法国菜招待客人。大概受不久前热播的电影《海王(Aquaman)》影响吧，其中一道菜注明为海王大餐：尼普顿海鲜（Neptunus Seafood)。席间便有人提起，海王不是叫波塞冬（Poseidon)吗？当时大家的舌头都在全力下载味蕾信息，竟也无人搭理。

回家后，顺手狗狗了一下。原来西方神话中的海王居然有好几位。最有名的是两个，分别叫波塞冬（Poseidon) 和尼普顿（Neptunus)。还好，他们生活在不同时代，不然的话，神仙打架，海洋世界也就无法太平了。

先说波塞冬，希腊神话当中的海神。此君身世显赫，万神之神宙斯都喊他大哥。与泰坦神（Titans) 的战争结束之后，波塞冬便成为海王，掌管地球上所有的水域。他擅长呼风之术，能够掀起或是平息大海的狂暴。手中的三叉戟，成了他的标志武器。愤怒时挥动三叉戟，立马就会引起海啸和地震，海兽们也会乘机窜出作恶。但当他安详时，就出现大海微波轻唱，海豚欢欣起舞。波塞冬的三叉戟也可以用来开山劈岭，引出清泉浇灌大地，所以波塞冬又被称为丰收神。波塞冬还是马神，正是他给予了人类第一匹马。他乘座的战车用金色的战马驱动。当战车在大海上奔驰时，波平浪静，海豚跳跃，海鸥欢歌。

再说罗马神话中的海神尼普顿（Neptunus)。这个海神与波塞冬极其相似，他在罗马也被作为马神崇拜。和波塞冬不同，除了管海，他还管星。太阳系从内至外的第八颗星，就由他管理。个头是太阳系第四大，质量排名第三。因为尼普顿是海神，所以中文将该星译为海王星。天文学的符号Ψ 其实就是希腊神话中海神使用的三叉戟。

海神尼普顿

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有何不同呢？

如果说希腊神话是一位说评书的段子手，那罗马神话更像一位掌管礼仪的师爷。希腊神话讲的都是有关神、英雄、自然和宇宙的戏说演义。和希腊神话不一样，罗马神话没有诸神之间的争斗和猎艳。罗马人更注重完善的仪式、祭司和一套互相关连的神祗关系。在罗马的传说中，人起主要作用，神有时插手。

假如问一个古希腊人，得墨忒耳是谁，他会说，得墨忒耳是波塞冬的情人。因为不满波塞冬的劈腿，她就变成一匹马颠了。但是花心大萝卜波塞冬不肯舍弃，也变成一匹马在后面拼命追。后来呢，得墨忒耳有了漂亮的女儿，又被哈得斯给抢走了，得墨忒耳悲痛欲绝，于是嘛……都是香艳波折的故事。

假如问古罗马人，得墨忒耳是谁的话，他会说，刻瑞斯（得墨忒耳的罗马名字）有一个祭司，地位比朱庇特、玛尔斯和奎里努斯的祭司的地位低，但是比佛洛拉和普慕那的地位要高。还会说，刻瑞斯与其他两个掌管农业的神立波尔和利贝拉是一个群的，这群主嘛……与其说是故事，更像是神与神、神与人之间错综複杂的关係。

扯远了。回到海神上来。最早的海神，其实不是波塞冬，而是他大爷，名叫欧申纳斯（Oceanus）。没错，正是英文海洋的字源Ocean。这位爷是希腊神话原始天尊十二泰坦中的老大，大洋河流之神。他娶了他妹妹忒堤斯 （Tethys）当老婆。这两口子生育能力超强，生了三千个儿子和三千个女儿，统御着地球上大大小小所有的水系。泰坦神战败之后，一家独霸的海神王位，也只好禅让出去了。

这些神都是西方神话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大神。欧洲还有一些偏远的小神，譬如，北欧神话中的两个海神：深海神和浅海神。深海神名叫埃吉尔（Aegir)，喜怒无常，贪婪残暴。与希腊神话的欧申纳斯相似，埃吉尔的妻子也是自己的姊妹，名字叫做澜（Ran）。埃吉尔和老婆一起生了9个女儿，名字分别代表各式各样凶险的海象。这家人经常在危险的礁石旁布下陷阱，把往来的船只弄沉，截取船上的宝物。在北欧人的心目中，埃吉尔就是深海中的可怕暴君。

海神群像。从左至右分别为：希腊海神欧申纳斯、波塞冬，北欧浅海神尼奥尔德、深海神埃吉尔，凯尔特海神玛纳诺，中国海神禺猇、敖广。

与恶神埃吉尔大不一样，浅海神尼奥尔德（Njord）被称为和蔼多才的福神。尼奥尔德管辖海上的风、水和火，让天下风调雨顺，因此不仅是海洋之神，也被当成丰收之神。这一恶一善两个神仙合一块，就成了希腊神话中的波赛冬。

西方神话中，还有一位更小众的海神，凯尔特神话(Celtic mythology)中的大海之神，名叫玛纳诺·麦克·列（Manannán mac Lir）。他除了海神的身份外，居然还是一名优秀的魔法师。有这么个神仙祖师爷，美国的大卫·科波菲尔被评为“世纪传奇”，也就不以为怪了。玛纳诺长相高大魁梧，拥有众多神奇的宝物。他经常驾着马车在海上风驰电掣，如履平川。和波塞冬有得一拼。

说到西方的海神，不由也就想起了中国的海神。首先是来自《山海经》的四位：东海神禺虢、南海神不廷胡余、西海神崦兹、北海神禺疆。早期的海神，大都是人和禽兽的拼接体。比如人面鸟身，人面蛇身等。到了秦汉以后，四位海神逐渐以龙的形象出现了，所以也叫四海龙王。估计是山海经中的名字用字太生僻，四海龙王后来还有了敖字号的通俗名称：东海敖广、南海敖钦、西海敖闰、北海敖顺。 在民间各种故事里，以东海龙王的出镜率为最高。这位王爷以及他的太子们的故事，比如孙悟空拔取定海神针、三太子敖丙与哪吒斗殴致死，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掌故。

妈祖像

对于中国东南沿海的人们，信仰的海神是妈祖。妈祖北宋建隆元年出生于莆田，为救济世人终身未婚。28岁时在海上为抢救渔民而殉身。随后，在观世音菩萨的超度下，她成为保佑航海的海上女神，也成为全球海外华人的精神支柱。“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华人，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妈祖”。和黄帝、孔子并列一起，妈祖是中国国家祭典的三大神明之一。

西方神话中的海神，大都有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率性行为。尤其北欧神话的埃吉尔一家人，所作所为散发着浓重的维京海盗气息。然而中国海神妈祖，则完完全全以舍己救人、惩恶扬善为己任。从外表看，西方的海神高大威猛、张扬不羁。而中国的女神妈祖则是朴朴实实、善良温顺，一幅慈祥的母亲形象。不同的海神，神迹与形象的迥然差异，反映了故事背后所代表的地域、民族和文化的不同。

海水占了地球70%的面积，而人类最初也是从海洋中进化出来。人类对海洋有着独特的感情。依恋、崇拜、好奇、以及恐惧。我们至今对浩瀚的海洋依然了解甚少，更不用说古人了。先民们，特别是濒海地区的先民，用各种各样的想象和愿景来解释、寓意喜怒无常的大海，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各种海神神话系列。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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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日报 2019-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