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记趣》集（77）

二班班

1.诤友

吾尝以文言记趣，日记一则，持年余，收获颇丰，此举不惟促吾留心身边事，悟朴素理，且于培养吾孙之文言文语感方面，亦有潜移默化之效矣。近来吾多以语体志所历，文言记趣不作久矣。孙虽不言，吾亦觉有愧也。遂决定，今日始复之。

孙下学归，吾问曰：“有好消息乎？”孙思有倾，曰：“未之有也。”复问之：“有坏消息乎？”孙应声曰：“亦未有。”话音未落，其母诘之曰：“汝无坏消息，吾何以闻某同学与某某同学言汝于课上随意讲话乎？”孙曰：“因所学内容已明了，老师令做之事已该，故随意焉。”吾曰：“此大不妥也，课堂之上安可不顾他人感受而恣意妄言乎？如是观之，汝两同窗实乃诤友也，汝应珍重之。”孙颔首。 　　 其母何以知其情？车上得之也。因其校鑫都中学位在家与业之间，上下班同载颇方便，吾孙故与其父母同乘家车上下学焉。有小学原班两同学，亦该班之佼佼者也，入鑫都中学复与吾孙同班。闻之，言诸家长。念居止相近，其家长遂与吾子媳联系，示欲搭车同行之意。一车载五人，座满而不拥挤，吾孙于归途与同学畅言所历，其父母可借此及时得知吾孙在校之表现，然后及时陟罚臧否，时实有效，此天意乎？ 　　饭毕，孙与其父母归寝。吾独深思交友问题，些许心得志于此，与吾孙共勉。

　　人生在世，不能无友。交友得当，可旺家兴业；交友不当，亦可毁家败业。故曰不可不慎之又慎也。古语云：“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吾孙可置之座右焉。

所谓直，乃率直之友也。此类朋友，可随时告知己之短与忽也。小犹面上之饭粒，大至关键之舛错，见即指出，可使我免行错路也。所谓谅，乃诚信之友也，不轻诺，重然诺，一言九鼎，若有幸与此类相遇，无论贵贱，结友可也。所谓多闻，乃知识广博且具真才实学者也，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与此人为友，则腹有诗书气自华焉。此三者皆为益友，多多益善，其中，得诤友至难，且持之犹难，吾孙切记。

何谓损友？损友者乃谄媚拍马之友，两面三刀之友，夸夸其谈之友也。切记不可与之深交哉！

各位美友，您对交友与文言写作有何主张？请在此留下您的高见。（9.5）本文图片皆来自网络，谢谢原创者！

2.爷师

“称爷乎，称师乎？”吾孙此问，发于吾始为其授课之前。
时疫情严峻，小区封控，吾与孙不晤有日矣。孙之学校封控，唯上网课。一日，吾儿微信曰，可否为孙上课于线上？吾闻之甚喜——对面听课者为己之亲孙，既可增其知识储备，亦可消吾思孙之渴，实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于是约定具体时间，链接空中课堂，立行之。
然吾孙之问，吾未即答。何也？以为不必也。“人生一世，师无定数，然亲爷唯一，爷之称，岂可以师易之！”转念思之，吾孙毕竟为初小学生，如此问，乃孩童打趣而已。未应之，即将话题引入语文知识。至于所授具体内容，吾已不能追忆矣，姑待孙来时问之。

新冠恍惚远去，弹指一挥间，吾孙已由莘庄镇小升入七宝鑫都中学读初中矣。周五，学校依惯例校提前放学两小时，儿媳问吾可否于晚饭前为吾孙上一节语文课，吾察孙状态，虽未见欣喜，亦无抗拒之意，遂欣然诺之。
孙归，祖母令其洗手，饮水，略食水果，然后方可上课。听其言，观其形，不觉间已与吾之生近似矣。忽忆吾孙当初之问，顿觉颇有意思，不知其尚记否。若其复有问，吾将何以答之？
称爷乎？以情自当是：吾孙呼爷之美声令吾心旷神怡，吾深信此音乃延年益寿之良药，吾岂能舍之？称师乎？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此生若能为己孙名副其实之师，亦不枉来人世一遭也。亦爷亦师，岂不美哉！吾孙复问，吾将令其两者并称矣。 然两者孰孰后？吾早知有“师爷”一词存焉，然当其浮出脑际，复觉不妥，于是上网查之。师爷乃明清之际为有权势之人幕后出谋划策者之特称，吾孙如此称吾，易遭他人误解也。“爷师”可乎？吾复百度一下，所见词条皆“师爷”而非“爷师”，遂断从前或无此词也。善哉，孙若再问，吾令其如此称之可也。
饮食毕，孙来上课，吾令其自搬座椅，孙随即搬来，似不费力。吾展示课件，令其为文言语段断句，见其沉静有顷，随即且读且云该处应点之符号，正确率在十之八九，此举已远超吾当初之要求——断开既可。不禁当面为其竖拇指，吾孙乃真懂也！
文言文读后，又令其做现代文阅读一篇，得分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此为某年上海某区之中考一模题，吾之所以未告知，担心其知难而退也。
吾孙已长大矣！见孙之当下表现，吾特感激其小学老师，孙有今日，功在其每节课上之引导，每次课下之激励也。爷师唯偶助力耳。 中学以后，爷师愿继续为语文老师助力，使吾孙保持当下语文学习之兴趣，在四年后之中考，为老师争光；在七年后之高考，为老师争光；在今后之人生旅途中，为爷师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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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斗蚊记

新居处楼之第一层，为再迁方便耳。此处草木葱茏，房前屋后，花繁叶茂，诚美哉！然蚊虫之扰，乃始料未及也。此处蚊多而智，非他处之可比也。

其多何如？千军万马不啻也。朝启扉，时见玻璃窗外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皆为蚊虫。幸有纱窗相隔，否则前夜梦中恐已周身血尽，唯余干皮焉。开户出，有嗡声入耳，面部遂受轻吻，扬手打脸之际，蚊已无影无踪，转身追寻无果，知其已遁入居室焉。再觅其踪，则空空如也。于是自慰曰：吾乃巨翁之体，岂能与尔等屑屑之辈一般见识！于是昂首摇扇出门去，之健身步道行二周方归就餐。餐间，觉下肢奇痒，视之，有数处隆起，吾知乃蚊虫所赐，然肇事者已不见踪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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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怒从心头起，必欲除之而后快。如何除之？吾有攻守之利器也。攻者有电蚊拍、杀虫剂；守者有蚊香、电蚊香；攻守兼备者有灭蚊器。然至经久耐用者，乃双手也。

一日晚餐毕，吾儿操电蚊拍挥舞于灯下，随即啪啪有声，十数只蚊子瞬间殒命矣。
一日，吾孙下学归来，吾闻其父呼曰：“汝大腿处黑点为何？”随即闻一“啪”声，然后展其手掌，则鲜红一片也。此乃蚊之贪婪者，不舍口腹之欲，故致灭顶之灾也。 昨晚，吾忽见有蚊掠过，随即抄起电蚊拍，然再寻蚊子，已无影无踪矣。老伴曰：“蚊子似乎有灵气矣。”吾深以为然，莫非其于吸人血时，纳入人之灵气乎！不然何以知时隐时现，与人周旋乎？
今朝，吾妻急呼：“快看！”吾见卫生间之纱窗外已布蚊云一片，速喷以杀虫喷雾剂，直至当下，窗外干干净净，只蚊不见矣。 吾思之：人血于蚊，必为美餐，然嗜血如蚊者，皆能如愿乎？与人谋血，何异乎与虎谋皮？或自取灭亡，或两败俱伤，何苦来哉！
或曰：既已知此，何不止战？吾曰：“吾故愿止战，然主动权不在于吾耳，若其迷途知返，吾愿敞开户牖，放其生路；对欲食或已食我者，吾必灭之。”（9.9 文言记趣）

4.痛快淋漓

久热不雨，秋行夏令，令人心急。好在天随人愿，昨有雨落，自昼至夜，雨声不息。晨觉，谛听，窗外无雨声。点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曰“一小时后有雨”，忖曰：“何不趁雨前健身、且购一日之食？”于是上下着短，出户奔健身步道矣。

步道位于小区北门外，周长约一千五百米。路面铺以塑胶，行其上，无颠滑之虞矣。北邻金山铁路，本有高树相隔，然近年或因铁路增铺轨道，高树砍伐殆尽，灌木之外可见新起之护栏。步道空间亦受些许压缩，然居民无计较者，盖深明大义乎？
步道行人显少于往日，放眼望去，见一老妪推童车行于前，吾快步赶上，果有小童嬉戏车中，默念：“此妪胆肥，但愿孩儿不受雨淋。”
然观荷塘，不禁自嘲多虑焉。步道环绕之荷塘，花已荼蘼，然叶尚翠绿，间有莲蓬隐现期间，起伏摇曳，似与风呼应。塘边空旷处，可见云影徘徊，白云朵朵，层次清晰，显然不含雨水矣。此妪有先见之明也！于是放心前行。 行未周，有沙沙声入耳，循声望去，见细雨绵绵落于草树叶间，哦，彼为声源也。急回首，老妪童车皆不见矣。暗祝曰：但愿小童此时已在家门内也！极目回望，维见背影一二，且已走出步道矣。
吾亦走乎？不必！无伞，即疾走，至宅亦必湿透也。续行乎？可行！吾上下皆短装，雨量再大，落于身上，流至体下，终亦无存也。何惧乎？何避乎？ 于是放缓脚步，徐行步道之上。前后无人，相伴唯雨落水面，溅起朵朵水花，似补荷花不见之憾。行间，耳畔似有诵读苏东坡《定风波》者：“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吾忽有所悟：与其疾走逃逸终不免周身湿透，何如徐行于穿林打叶声中？大智大勇者，苏东坡是也！
何谓痛快淋漓？此时是也。从容行满两圈，已为彻头彻尾之“湿人”，东坡若在，不知先生肯收吾为门徒乎？（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