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犯下弥天大罪,被通辑、被追捕。顾不得山高路远,不知道害怕,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逃、逃、逃,快快的逃! 急急如丧家之犬 ,慌慌似漏网之鱼。 踏着满天星斗,乘着月黑风高,我悄悄潜进公安局长家。</p><p class="ql-block"> 事情发生在1977年秋季,当时“农业学大寨”运动如火如荼,我被编在大队农田基建队里日夜奋战,恢复高考的消息时时撩拨着我的心。我从烂书堆里找出了搁置几年的课本,但我这个反革命的“狗崽子”却无权报考,更没时间复习。我默默地将课本拿到地头,利用拉土的间歇时间看书、背公式,用树枝在地上演算数学习题,由于脑子里装的全是概念、公式、习题、符号,人在工地心在书,整日半痴半傻,有时走路碰在墙上,有时将车子推进壕沟。朋友刘二讥笑我道:“念你大的那毬着有何用,你爸爸书读了一肚子两胁巴,到头来还是个反革命分子。”当时“四人帮”虽已打倒快一年了,但这里阶段斗争的弦丝毫没有松。一次我推着架子车奔跑着倒土时竟连人带车子摔下了5米多高的埂子,人虽没受多重的伤,但摔断了一根车辕。</p><p class="ql-block"> 我的行为被一些人视做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说我是消极怠工,故意破坏“农业学大寨”,学习反动知识,妄想伺机变天,恢复地主资产阶级已经失去的天堂。于是上挂下联,大会批、小会斗,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白痴英雄,学习有罪,多少次我对着苍天哭喊,对着大地流泪,天生我材有何用?正在万般无奈之际,我的一位中学老师为我指点迷津。我乘着吃晚饭的机会,怀揣课本悄悄逃出了家门。</p><p class="ql-block"> xxx逃跑了,这消息立即象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小村传播着,当时谁破坏“农业学大寨”谁就是反革命,我这个黑五类的狗崽子逃跑自然被看做反革命行为,立即被通缉、民兵小分队四处追捕。此刻我却安然无恙地藏在公安局长家里。公安局长的儿子和我是同窗好友,他们父子对我关怀备至,积极支持我复习功课,备战高考,不仅管吃管住,而且还为我借书籍,找资料,买笔墨纸张,打探消息,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白天我一头扎进书堆,只感书中乾坤大,过眼白驹短;晚上睡在床上就心惊肉跳。在那个无法无天的年代,张志新只是说了几句坚持真理的话就被割断了喉管,残遭枪杀。当时我若是被抓住,不是打个半死,也得捆几麻绳。</p><p class="ql-block"> 我逃亡后,极左路线的执行者对我进行了缺席批斗,并声称,只要共产党掌权,他姓张的就别想上大学。但苍天有眼,在老公安局长父子的帮助下,我终于考取了大学。</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回想此次逃亡,仍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