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7日，农历八月初五 ，白露。晚饭前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姐姐打来的，平时都是用微信联系，这次却意外来电，一定是出了大事。果然，老妈被120拉去医院了，目前正在做各种检查，发烧、昏迷，具体病因不详。姐姐说，马上中秋了，老妈又迷信多年前算命先生给她占卜的一卦，预测她将在一个团圆的节日去世，离开时恰好有一个孩子不在身边……</p><p class="ql-block"> 事不宜迟，我连夜写好了假条，一股脑把没休完的年假全部申请了下来。其实，我早该心无旁骛地好好陪一陪老妈了。</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8日，农历八月初六。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妈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戴着呼吸机正在熟睡，医生交待要多跟她说说话，不能让她沉浸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完全依赖呼吸机呼吸而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p><p class="ql-block"> 上午，老妈的八侄儿一家三口来探望她了，老八的媳妇和儿子都全副武装地戴着口罩，原来孩子肺炎刚刚出院就赶了过来。老八掏出钱来塞到床边，我拾起来又给他塞了回去。老妈虽然神志不清无法亲自回应，我想她定是不想老八破费的，毕竟他一个人挣钱养家实属不易。</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9日，农历八月初七。傍晚时分，老妈的四侄儿带着小他十二岁的小媳妇儿来了，我也终于得见这个传说中的年轻嫂嫂。老妈糊里糊涂的无法正常交流，我跟老四家两口子聊了一会，临走时他们拿出钱来给老妈，我痛痛快快地帮忙收下了。老四大小是个老板，不差钱儿，这点孝心还是要成全他的。</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10日，农历八月初八。老妈病情好转，已经开始捣乱了，一会儿拔掉氧气，一会儿摘下呼吸机，各种不配合。</p><p class="ql-block"> 早晨，我们正在吃饭，老妈的三侄儿来了，老三看着苍老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当年追求村里一支花（如今早已比翼双飞成老夫老妻）时的风采。</p><p class="ql-block"> 中午，老妈的四弟媳和小侄女冒雨而来。她最疼爱的四弟几年前撒手人寰，她悲伤了许久，幸好她小侄女时时记挂着她常常给予慰籍。这个女娃娃离婚多年，一个人自由自在潇洒恣意，一年中竟有大半时间漂泊在旅途中，一会儿去了布达拉宫品味虔诚，一会儿又到了新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11日，农历八月初九。今天天气晴朗，老妈趁精神状态好的时候也能小坐一会儿。晚上，给她点了肉龙、包子、一份酥带鱼和一份玉米粥，她没有吃主食，对那份鱼倒很感兴趣吃了一大半，我调侃她是病房里伙食最好的一个老太太。</p><p class="ql-block"> 三床的老太太我来的那一天刚好出院，搬进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生病的是妻子，姓氏十分罕见，居然姓“二”，单名一个平字。这位女士跟她老公总是哼哼唧唧地撒娇起腻，老妈迷糊昏睡中便断章取义，认为那俩人不是好人，晚上休息时非要把床让出一半让我睡她旁边。</p><p class="ql-block"> 二床的老太太七十六岁，陪床的是她女儿，母女俩对话时用的是陕西西安方言，很有点《武林外传》中佟湘玉的味道。老太太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体温一直徘徊在三十七度左右，住院十多天了依然如此，女儿便劝她老妈出院了。</p><p class="ql-block"> 二床走了以后立马又住进来一位八十三岁的老太太，也是女儿陪着，母女俩是四川人，老太太川味浓郁，基本上听不懂她在说啥，她女儿大概是在这边生活久了，沟通起来便没有什么大的障碍。二床的女儿十分爱聊天，她看到三床的老公不在时总是情绪沮丧，淌眼抹泪的，便上前安慰。原来二平曾是个白血病患者，现在肺部感染，对生活失去信心，所以总是消极悲观。了解了她的病痛，便可以共情她的一些言行举止了，原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话不假。</p><p class="ql-block"> 晚上老妈起来方便时又犯糊涂了，看到是我陪着便抱怨怎么又换人了，大概是因为我经常批评她不听话吧。此时她已经睡熟，戴着呼吸机，很乖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