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根据王迺军口述整理</p><p class="ql-block">（王迺军：西安市户县大王镇卓北村0702亲历者，时年18岁）</p><p class="ql-block"> 话说上个世纪的0702工程，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是人类挑战大自然的壮举。沉睡了亿万年的秦岭深山骤然军号嘹亮，炮声轰隆。不是对敌作战，而是一群人向群山宣战。他们要在这里打通一条跨越秦岭连接南北的战备大通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大山中修路，自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所以筑路者并非整天只是与石头打交道，与水零距离作战也是常有的事。这不，大王工程营一连就接到了这样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是配合省公路局七工队在两河口修建一座跨黑河大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有既定任务，现在又有新的任务，连部就从各排中抽调出精兵强将三十多人组成一个新的援建排，专门配合七工队。开始的工作是每天用錾子刬石头，有工队技术员在石头上放好了线，只要按要求加工就行。王迺军他们光石头就刬了三四个月。原本手拿镢头锨种地的农民俨然成了石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久， 桥墩子修好了，那么箍桥洞发楦用的大量木材又从何而来呢？因为桥址附近的树木太小无法利用。其实主建单位已经找到了木材采伐地，就在逆黑河而上的厚畛子附近，那里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巨木参天。等到七人运输队上去的时候主建单位已经将园木解成了约十公分厚五六米长的板材。只是这里距离建桥地点还有几十里山路，或者准确的说根本就没有可供运输木材的路。最终大家决定水运，就是利用黑河的水将这些板材运到建桥地点。所以最后又从原来三十多人中筛选出七个水性好的人组成七人运输队，另外还指派了个七工队的人作为领导。有了办法说干就干，有人用藤条把木板三四个捆起来，放在水中漂流。就这样，有人游有人走，王迺军还干脆坐在了木板上。但到水浅的地方，木板就搁浅了，只得又解开藤条，将木板连撬带抬，共同设法度过难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但并非一帆风顺。浅滩也是险滩，因为浅处乱石罗列，水流湍急。在过一处浅滩时，七工队的那人就受了伤。他的一个小腿下部被一页猛然掉头的木板几乎刮完了皮肉，骨头都露出来了，加之又在水里，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那钻心的疼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面忽然出现一段陡坡，陡坡下面是深潭。水流急冲而下，木板也像离弦之箭，直冲潭底。潭一边是急流俯冲而下，另一边则是从潭底咕哩咕咚翻上来的白花花的浪，打着旋儿又流走了。可是，奇怪！怎么不见冲下去的木板漂上来？一时间，大伙都目瞪口呆，束手无策。</p> <p class="ql-block"> 距这儿不远有户人家，经打听才知，原来这潭叫黑龙潭。人们口口相传，说这潭里住着龙王的第九个儿子，很是神奇。据他讲，听说解放前周至县的八大股盖大戏楼，朝山外放木料，把三年的木料都冲进了黑龙潭，全都没有上来，有人说是被龙王扣留。后来请了知名道士作法，给龙王唱了三天大戏，说来也怪，紧接着就下了一场大雨，河水暴涨，最后那些木料竟然全都漂了上来，你们说神奇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了这位山民有模有样的离奇讲述，更让这黑龙潭罩上了几份神秘色彩，大伙儿面面相觑，似信非信。然而故事归故事，现实归现实，大伙儿毕竟不是只为来听故事的，工期紧，任务重，当前面临的问题如何破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板材消失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王迺军土生土长在蚰蜒河边，从小就在河里捞鱼抓虾，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好水性。无论是扎立水漂黄瓜还是其它那些水里把戏，在一大群小伙伴里那都是呱呱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伙儿再次来到黑龙潭边，队长希望有水性特好的人能下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大家都站在黑龙潭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谁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其实这次能挑进运木材的这些人，首先必须是水性好的。不过常言”熟处的鬼，生处的水”，所以大家都难免有顾虑。王迺军也站在那里，注视着清澈的潭水，他仔细地观察着下面的水流以及地形，发现在靠边缘处竟有肥大的鱼群在水里穿梭自如，他好像忽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这儿的鱼可比家乡蚰蜒河里的鱼肥美多了呀！此时此刻，他真想再抓只鱼上来。他忽然有一种要跳下去的冲动，“队长，我愿意下去一探究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队长既期待又惊讶：“你，有把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十八岁的王迺军回答的斩钉截铁。大伙儿齐刷刷投来惊羡的目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只见王迺军甩掉衣服，只穿个大裤衩，又活动活动筋骨，毫不迟疑地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站在岸上的人忽然变成了一群捞鱼鸦似的，都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看向潭里。</p> <p class="ql-block"> 一秒，二秒，三秒……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潭里浪花依旧。足足过了大约一分钟，王迺军才露出了水面，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游向可以上岸的地方。王迺军上得岸来，咬着牙，打着寒颤，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用说，他这是冷的。大伙儿一齐拥上来，有人赶快拿出瓶烧酒，几个人就朝他身上涂抹，空气中立即弥漫着酒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王迺军说：“这狗日底下水冰的争怂！就这还没到底！”毕竟是小伙子，在太阳下晒了晒，活动活动胳膊腿。王迺军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次王迺军是有主意的。按常识，木板绝对不会在潭底。这里需要特别补充一点的是，王迺军从小不但练就了过硬的水性，而且还练就了可以在水下睁眼的奇功，这是一般人难以达到的。凭着良好的心理以及身体素质和超强的技能，这次王迺军终于发现了这龙潭的秘密所在。原来水底下朝水冲方向是个老虎嘴形，而木板层层叠叠就被卡在了这巨大的老虎嘴里，由于对面水流的冲击力而不能上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很快，王迺军又浮出水面，岸上几个人七手八脚又是刚才一番抹烧酒的神操作。稍许，王迺军说明了水下的情况。歇缓了一阵子，他要来一根撬杠，“扑通"一声，第三次又扎了下去。时间就是生命。王迺军很快瞅准一个最佳位置，借撬杠之力，使出浑身解数。也许是王迺军的勇气感动了龙王吧，原来卡得死死的木板终于松动了，王迺军再一用力，第一页木板就浮出了老虎嘴。一个出来了，后面接二连三的就都跟着浮出了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见木板浮出水面，大伙儿一阵欢呼，“王迺军，真楞娃！王迺军，真楞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七人运输队前后共用了十一天时间，运完了全部所需木材，完满完成任务。同时，楞娃王迺军勇潜黑龙潭的事迹也立刻传遍了大王营地。王迺军被评为先进个人，潜水英雄。表彰会上奖麻鞋俩双，每天伙食增加一斤粮，另颁牛皮纸奖状一张。那时王迺军直觉得无尚荣光！</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 那天，王迺军在他的路边小店，迎来了我这个专为听他故事而来的同乡陌生人。他以较快的他人不易插言的语速，饶有兴致地几乎一气呵成地给我讲完了他那段五十四年前的传奇经历，令我惊讶，令我叹服。起初，我几乎难以置信。讲完故事，他说，“那时咱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怕呢！不过呀，从那以后，就落下个关节炎的老毛病了！”我知道他的这个小店开了三四十年了。他又给我讲述了当年为开这个小店的曲折经历。看来他不但健谈，而且还很有故事。但我那天只能听到这里，就此为止，因为我担心他讲的过多会冲淡我对他黑龙潭故事的记忆，毕竟没有录音，于是与英雄匆匆握手道别。</p><p class="ql-block">2024-9-9凌晨5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