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民办教师的三面之缘 <p class="ql-block"> 高中毕业后,我回到农村,盼望能当一名民办教师。</p><p class="ql-block"> 晚上,大队书记来我家,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想上大学。书记说,在农村劳动两年以上的回乡知识青年,才可以推荐上大学。既然想上大学,我安排你到基建队劳动,这比在生产小队劳动要好得多。中午也不要送饭到山上吃,可以回家吃饭。同时任命你当大队团支部书记,晚上负责政治夜校。大队书记的这份体贴、这份关爱,让我感激涕零。第二天我就去基建队劳动了,晚上在政治夜校活动。</p><p class="ql-block"> 夏天,父亲请来泥水匠,给我家粉刷窑洞。这个泥水匠是前村的,他站在木架子上,一边粉刷窑顶,一边对我说,你这后生在咱这道沟学习是数一数二的,回到农村却连个民办教师都当不上。你们村书记的外甥女和主任的侄儿子当了民办教师,这世道亏人呢。听了泥水匠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我回村第一天晚上书记任命我当大队团支部书记,是别有用心。后来我了解到,书记说推荐我上大学,至少把我排在了第三名以后。还要劳动两年,这几年村里没分配下来一个名额,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八年还是十年?我感到我被人耍弄了,这个书记真是老谋深算。</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有个小学,一个教师,两孔窑洞,十几个学生。那天,这个教师对我说,村里分来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只有他够资格,他走了,这里缺老师,让我到大队争取一下。早上,我正扛着铁铣准备去劳动,大队主任站在对面山坡的场畔上对我喊,喂,你不要去劳动了,大队研究你当咱村的民办教师,你去学校和杜老师交接一下手续。这好消息来的太突然了,一下子喜懵了。劳动一年多了,泥水匠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我苦闷,我迷茫,我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一天一天在基建队劳动,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希望,这似乎黎明要来了。我谢了大队主任,来到学校,杜老师说,主任通知他把手续交给你,你以后就成了民办教师了。我高兴地说,我遇到明君,遇到贵人了。</p><p class="ql-block"> 我俩已经把手续接交完了,大队副书记推门进来,问我们在干什么。我把情况给他说了,他表情凝重地说,谁通知你的?我说,大队主任。他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换人了。这消息太爆炸了,一下子把我炸懵了。这时,从门外款款走进来一位女青年,对杜老师说书记让她来接你的手续。我感觉,我又被人耍弄了。当时,大队研究决定,杜老师上大学后,由我当民办教师。女青年家长知道这事后,晚上请书记吃了一顿跌鸡蛋拌疙瘩,书记抹抹嘴,打了一声饱嗝,对女青年说,你明天早上去学校找杜老师把手续接过来。唉,一顿跌鸡蛋拌疙瘩就把集体的决议推翻了,这书记也太牛了。自此,村里流传开一句顺口溜:跌鸡蛋拌疙瘩,吃的书记胡咯嗒(乱言语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我继续扛着铁铣在基建队劳动,晚上在政治夜校活动,对大队书记的做法有看法没办法。劳动一年半了,这时传来一个消息,我们这道沟三个大队联办的一所学校,后半年准备办戴帽高中。谁来当教师,呼声最高的是我。我失望的心情恢复了很多,似乎看到了曙光。我也不懂得请书记吃跌鸡蛋拌疙瘩,心里默默地盼望着,盼望着。</p><p class="ql-block"> 村里来了一个插队知识青年,他父亲是县上一个部门的领导,曾在我们村驻过队。来我村的第二天就来我家找我,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想当民办教师,我也想当。我在农村没有生活过,让我劳动,我吃不消,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就不要和我竞争了。一席话把我说懵了,以前在学校上学比较单纯,自从回农村后,觉得农村的事情很复杂,套路很深,我会不会又被耍弄。我说,我一直想当民办教师,就叫学校定吧。</p><p class="ql-block"> 学校开学了,也没办戴帽高中,但这位青年当上了老师。</p><p class="ql-block"> 回村劳动两年了,我三次与民办教师擦肩而过。这三次尤如三记闷棍,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把我打的晕头转向。我的出路在哪里呢?黑咕隆咚的苍穹上挂着一弯月亮,我仰天长啸问月亮,月亮躲进了云层。问满天的星星,星星只是眨巴着眼睛。苍天啊,我问谁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