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举棋推子之间的格局》</p><p class="ql-block"> 黄磊</p><p class="ql-block"> 不久前，歌手周冰倩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中说：你知道吗？我喜欢听什么？我喜欢听哲学。说完之后，她颇有点自嘲的莞尔一笑。</p><p class="ql-block"> 一名歌手尚且如此，实属不易。</p><p class="ql-block"> 现实中我们所能遇到的，并不是所有的人在跟随社会运动前进的同时，都具有认识事物和行为判断的自觉性。比如，明朝史研究大家钱海岳先生毕其四十余年之精力，参阅重多文献，钩稽爬梳，细为条理，耗尽一生完成《南明史》，格局之人，终为楷模。此书虽稍偏凡事，又理性过重，但读史之人非阅不可。浩瀚之余，凡读过此书的人在心中也就只剩了四个字：长歌当哭。</p> <p class="ql-block"> 明朝，无论朱元璋、朱棣、朱由检，还是于谦、张居正又或徐阶等都是被时代裹挟着前进的。在同朝的其他人争权夺利之时，徐霞客却坐在了黄山之巅，畅听整整一天的鹅雪松涛。自古至今，徐霞客人皆称赞乃大儒之人，他施展一生智慧，遇万事手扶胡须多举围棋之例，微笑处之。有书载录徐霞客在云南晋宁，甚至创下连续三天“日日手谈于内署”的记录。可见，他在闲暇余后又是多么的喜爱围棋。</p><p class="ql-block"> 无疑，徐霞客游走四方的同时，酷爱于推棋之中领学悟道，尤其是于举棋落子中悟出了大格局的享受之人了。</p><p class="ql-block"> 历史也有出乎人们意料的地方，国粹围棋在明朝却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的。</p> <p class="ql-block"> 在冰凉的夜空划过之后，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拾一只竹编的箩筐，盛上一些淡雅清风，或凿一方含情的净土，种下一页书香好时光，曾几何时这种宁静和追求距离我们并不遥远。但是，人们在迈入了互联网时代，逐渐适应了万事求快、诸事求变的互联网思维的节奏中，渐渐的淡忘了自己的初衷和许下的承诺，许多人选择性的不再提示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选择性的淡忘了面对面的捉对厮杀一盘围棋不仅是一种惬意，更是一种人生的提示和选择，可如今这仅有的一点雅兴似乎已成为了奢望。当然，有些爱好心中围棋的人无奈之下在网上，寻一个虚拟的对手下一盘围棋，自娱自乐，但总是显得缺少了点什么。因为，这种快餐式的行为也仅仅是为了下棋而下棋，缺少了棋手彼此之间人生对弈的棋局，终究是一局失去了灵魂的“死棋”。</p><p class="ql-block"> 跟着徐霞客开篇布局，畅游棋海，手谈一番。</p><p class="ql-block"> 据晋朝人张华在《博物志》的记载中，围棋是尧帝为了教育儿子丹朱而发明的。尧帝认为丹朱行为不端，于是制作围棋启智教育丹朱，纯洁其性情。当然，围棋的起源众说纷纭，但无论何种说法，围棋经过4000多年的发展和变化，已然成为中国的国粹是不争的事实。在我的心中，雅致的围棋不仅仅是国粹，更在有别于其他的益智游戏，看似简单的二人世界里的围棋对弈是要懂得方略的，其中饱含了人生哲理和处事态度。因此，就围棋论围棋，仅仅掌握及存有了一定的围棋手段是不够的。棋手之间微微一笑，礼让三先，开局布子，尤其是当一方棋手落下一步妙棋，便会撸一下胡须，或者举起茶杯喝一口茶，胸中暗暗的心花怒放，但绝不会喜形于色，更不会大声的训斥或指责对手。</p> <p class="ql-block"> 有涵养的棋手首先是领略了格局的棋手。</p><p class="ql-block"> 棋手，相约对弈的棋手大多为谦谦君子，彼此之间举棋落子显得格局在胸。棋手二人微微落座，摆好棋盘，擦拭清洁，稍稍坐定，点头致礼，寒暄片刻，二人依先黑子后白子的顺序，行棋者用食指与中指相叠于棋罐中捏起棋子，轻轻的捉（着）子落于棋盘之中。其间，棋手二人或长思或短想，落子之间或思前顾后或行云如水，或许也仅仅一个时辰，白棋黑子便如宇宙繁星落满棋盘，棋手二人又好似于浩瀚之间酣畅游历，将各自的人生经历与阅历，通过粒粒棋子展现于世人面前，此地无声胜有声，酣畅流利，蔚为壮观。此时此刻，当局棋手若为围棋雅士，棋局之中的输赢并不重要，倒是从他的棋局风格和谈吐之中，显现出他的人生格局和人生态度。</p><p class="ql-block"> 在棋局的对弈中具有高手，在棋局的对弈中具有有格局的高手。让棋是围棋中的一种手谈之法，“让棋”也是围棋对弈中的棋德，或长幼之间以及平辈之间，或自认为棋力存有高下之间便有让棋之风。幼者或棋力弱者先行，这是依据棋德让棋赛中的一种；若其棋力再弱之，自认为其高手者再让一子，甚至让二子等，这种视棋局胜负如旁骛是围棋快乐之中的美德。再之，在棋局行至中盘或收官之战，高手在对弈中只取一子便可致对方于死地，然而又故意露出破绽，放对手一马，让对手在棋局的对弈中取得快乐，随后在复盘中与对手共同切磋，共同进步。此也可谓是棋局中的高手而又有格局的人。</p> <p class="ql-block"> 三国时期，费祎担任蜀国的大臣，聪敏干练，识悟过人，诸葛亮死后，蜀国的军政大权主要由他掌握。公元245年，魏国大军直扑蜀境，形势万分危急。费祎奉命出 征，大夫来敏前来践行，希望与费祎下一盘围棋作为告别，费祎爽快答应。两人对坐，来敏执白先行，招招都是强手。费祎神色镇定，防守得法，来敏见无隙可乘，且棋势露出多处破碇，于是推盘认输，他恭贺费祎说：“大战在即，我所以要和你对弈，其实是要看看你的胸襟气度。现在我相信，你是抵御敌人的最好人选。”果然，费祎到前线后坚壁清野，凭险固守，使魏军久攻不下，露出疲态，再若强行攻击，必为蜀军所乘，不得已全线撤退。</p><p class="ql-block"> 日常生活中的格局也好，军事斗争中的格局也罢，哪怕就是一盘棋中的格局显现，其实也都是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的。</p> <p class="ql-block"> 在现实中的局棋对弈中，根据对手的不同以及棋局的演变，棋手的心理活动也会随之发生些许的变化。比如，若是棋逢对手，尤其是高手过招，便会着着暗藏杀机，看似棋手的一着漫不经心互不相关的棋子落定，其实粒粒棋子紧连乾坤，一子之间或妙手回春，或一着胜负。此刻，双方的黑白棋子交织出对弈的画卷，棋力于相互的绞杀中在无声的交流，若此等一局便分出胜负，胜者回家之后多半是会摸出酒杯，喝上两盅，回味无穷。这是于棋局对弈中的胜利者的格局。</p><p class="ql-block"> 有格局的棋中高手，从他们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古风格局。某日，在襄阳公园的围棋角，我与一位素不相识的先生对弈，棋至中盘我的目数已显不够，我便弃左下的一块棋的生死于不顾，向中盘尖出以求胜负，左点右靠，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胜负可想而知。在随之的复盘中，先生说这盘棋刚入中盘，棋局未定，你的白棋恐怕还是先求死活，守住左下角为好，来日方长，也恐有变数。经过与这位先生的棋后复盘，先生在此局中的指点是有道理的。纵观全局，一局棋的胜负本无伤大雅，可是一局棋的胜负演变也点明了一方道理，万事求变虽然没有生错，但求变必须立于扎实的基础之上，否则就是无根之基，焉有不败之理？</p><p class="ql-block"> 其实，人生乎？国运乎？天下方圆恐怕概莫如此。</p> <p class="ql-block"> 有了格局便会生出好的棋风，有了好的棋风便又会生出好的格局。 </p><p class="ql-block"> 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三：“而后操术者人人争谈格局之高，推富贵之由，徒足发贤者之一笑耳。”《金瓶梅词话》第二九回：“审格局，决一世之荣枯；观气色，定行年之休咎。”格局，我们通常是指人对事物的认识和把握的程度，也包括对局势、态势的理解和把握。因此，审视格局也就是指一个人的眼光、胸襟、胆识等心理要素的布局，以及精神世界的宽广程度。尤其还涉及到一个人在特定环境中的存在形态，一个人的格局大小决定了其人生站立的高度，一个棋手的格局大小也决定了某局棋的胜负关键。 </p><p class="ql-block"> 毋容置疑，围棋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在中国的历朝历代不同的社会形态中，较好的反应了传统思想文化的精髓，并在各个社会阶层成为共为接受的艺术精华，这种将思想和艺术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通过棋手对棋局的整体把握以及预测和规划，甚至对对手的心理活动的预知和判断，从而对棋手本人以及所有爱好者，达到启迪和借鉴的艺术享受，这种效果是其他益智游戏所难以达到的。 </p><p class="ql-block"> 当然，举棋推子之间虽显格局，人生旅途中若有围棋相伴，更显现了我们的追求和理想，这种不同曲而同工的棋局观和策略格局，虽然不是我们全部生活的需求，但也是我们现实生活中去之不得的重要组成部分。</p><p class="ql-block">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李世民与虬髯客张三谋计，棋盘呈上，双方你来我往，捉棋厮杀，张三谋四角，李世民占天元，中盘之后李世民大胜，张三臣服。从此，李世民得一良才，并开创大唐盛世。</p><p class="ql-block"> 手谈一番，衬托并激起棋士们的优雅和格局。如今，纵观上下五千年，谁又说不是呢？ </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11日于上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