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两份惊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王稚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癸卯岁尾,2024新年伊始,一位老同学便在微信里为我送来了两份令人万分激动的惊喜!预示着大吉龙年的即将开启!</p><p class="ql-block"> 老同学的微信发有数幅图片,我逐幅点开,浏览观看。发现是一位名叫高鲁的老作家于80多年前(1940年代)写的一篇评论文章的手稿。直觉告诉我,此手稿,珍贵!而且似乎还应与我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我随即给这位老同学拨通了电话,老同学不掩兴奋地说:那篇文章中谈到了你父亲!啊?!这可是我事先没有想到的。</p><p class="ql-block"> 惊喜其一: </p><p class="ql-block"> 由于是初览微信,对那几幅手稿照片的文字内容没有顾及细看,经老同学电话中提醒,我忙又打开微信,边辨识,边细读。</p><p class="ql-block"> 文章的题目是:敌后诗歌的大众化。(附图一)</p><p class="ql-block"> 手稿开门见山写道:</p><p class="ql-block"> “目前敌后的诗歌不管在语句的结构上、表现的手法上,虽然仍有一些带点欧化的气味,忸怩味,但我们如果稍加注意在各种传单、刊物及各种小册子上,也不难发现许多生动、热情、轻快、活泼的大众诗,如冈夫同志‘九月谷上场’中的一小节:</p><p class="ql-block"> 狼学鬼叫在山岗,</p><p class="ql-block"> 鬼子学小孩哭爷娘;</p><p class="ql-block"> 老乡心酸出来看,</p><p class="ql-block"> 碰着那些两脚狼。</p><p class="ql-block"> “在这简短的二十九字中,我们看出作者如何大胆地采用大众语汇,而且经济地、深刻地把鬼子狡诈阴险,恶毒凶狠的真面目,活生生地描绘出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又如:</p><p class="ql-block"> 青山绿水呀好家乡,</p><p class="ql-block"> 望不尽的秋麦茂堂堂;</p><p class="ql-block"> 柿子晾满石板房,</p><p class="ql-block"> 核桃栗子一箱箱;</p><p class="ql-block"> 儿童鼻涕伴着柿子尝,</p><p class="ql-block"> 流水桥边洗衣裳。(冈夫的‘九月谷上场’一小节)。 “我们读了不但不感觉‘庸俗’,反而感觉比那些故意雕琢的诗歌,更加活泼,更加真切,更加有生气。</p><p class="ql-block"> “比如,我们读到‘儿童鼻涕伴着柿子尝’一句时,我们的眼前便似乎真的浮现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样。” (附图二)</p><p class="ql-block"> 正是由高鲁老前辈在文章手稿中引用的这两段诗句,使我想起了父亲生前于1986年写过一篇“芹献一束——平凡的诗歌与不平凡的年代”(见《冈夫文集》第三卷第1693页。山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7 月出版)的回忆文章。父亲写道:</p><p class="ql-block"> “……我由‘鲁艺’到‘文总’开会时遇到了战况,便和沐鸿同志随着边区政府转移。沐鸿还带着一位很会写字的同志叫王巨慧,沿路写标语。我这时也编一些短诗句写在墙上,都是随时随地所触发的:——</p><p class="ql-block"> 狼学鬼叫在山岗,</p><p class="ql-block"> 鬼子学小孩哭爹娘;</p><p class="ql-block"> 老乡伤心出来看,</p><p class="ql-block"> 碰着那些两脚狼。</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于是又写:</p><p class="ql-block"> 青山绿水呀好家乡,</p><p class="ql-block"> 望不尽的秋麦茂堂堂,</p><p class="ql-block"> 柿子晾满石板房,</p><p class="ql-block"> 儿童最爱把软柿尝……</p><p class="ql-block"> 流水桥边洗衣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战事稍缓,沐鸿同志指点我略加整理,竟连缀成一首两百余行的长诗并题名为《九月谷上场》,纪念十月革命节时在边区干部会上朗诵过,旋又油印成小册多次朗诵过。”(附图三)</p><p class="ql-block"> 高鲁前辈文章手稿中摘引的诗句与我父亲回忆文章中摘引的诗句,同是选自父亲创作的长诗《九月谷上场》,所不同的是,据高文中有“抗战四年来”句推算,高文应是1941年作;而我父亲的回忆文章则是在1986年所写,回忆的是四十多年前他写作这首长诗的情景过程。由于处在残酷动荡的战争岁月,很可惜这首长诗没能保存下来。那么,父亲又是怎样能在没有任何文字参考资料的情况下,将四十多年前创作的这首长诗中的大段诗句完整的追忆默写下来的呢?对此,我曾一度有些疑惑。</p><p class="ql-block"> 直待看到老同学转来高鲁前辈的评论文章手稿后,我找出父亲的回忆文章一对比,才惊奇地发现,高鲁前辈1941年写的文章与我父亲1986年所写回忆文章中摘引的诗句,在四十多年后不期而遇,那两段诗句竟然如此的相互吻合(虽然有个别字词略有出入)。我曾一度的疑惑,顿然云开雾散。高鲁前辈的文章为我送来一个完美的诠释。</p><p class="ql-block"> 由此我想,父亲的《冈夫文集》中多首早期诗歌作品,也是在没有任何文字参考资料的情况下凭追忆默写下来的。这次两位老人文章的不期而遇,再次佐证了父亲在创作完成一首诗歌后,那非凡的惊人记忆力。我觉得:父亲笔下的每行诗句都似是在雕琢一件心目中精美的艺术品一样,而一旦成型,便不会轻易忘掉了。</p><p class="ql-block"> 惊喜其二:</p><p class="ql-block"> 老同学不愧是文物行家,他不仅广读博览、知识丰富,且挖掘细节的眼光犀利。他给我发来那数页高鲁前辈文章手稿照片的用纸样式,与线装古籍书的样式一模一样。书页从左向右翻看,文字需从右向左阅读,纸张很薄,对折形成正反两面,对折边沿印有某些字体也被分为两半。</p><p class="ql-block"> 一般人们阅读书籍,都是只看书中的文字内容,有谁会关心纸张的种类变化呢。可这数页看似平平的稿纸却偏偏遇到了我这位老同学的炯炯目光。在他给我的照片中,有一页就是他将某页稿纸的对折处展平后拍照的。我仔细定睛细看后,可了不得了!只见原本分为两半的字体展平后竟然印的是:“鲁迅艺术学校编委会稿纸”,字体工整、笔力刚劲,手刻油印。(附图四)</p><p class="ql-block"> 鲁迅艺术学校是1940年1月1日在武乡县下北漳村成立的,曾经万里长征、三过草地的女红军李伯钊(原国家主席杨尚昆夫人)是该校校长。学校设戏剧、音乐、美术三系,还设有《鲁艺校刊》编委会。而老同学发现的高鲁文章手稿用纸,正是这所学校编委会的专用稿纸。</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这年的4-5月间,调来这所学校,原本让他筹建文学系,终因战斗频繁,生活动荡,文学系没能建成。于是便让父亲负责编辑《鲁艺校刊》。这种“鲁迅艺术学校编委会稿纸”,父亲定会是非常熟悉的了。此刻,多想再听听他老人家讲讲这些细碎的小故事呀。</p><p class="ql-block"> 望着这数页鲁迅艺术学校编委会专用稿纸,我仿佛看到了:在那艰苦卓绝的战争环境里,面对日寇疯狂的烧杀抢掠“三光”政策,“鲁艺”的教职员工们对抗战必胜的信念坚定不移,对自己从事的文化教育事业充满着无限的信心,对文化品位的努力追求……他们这种种饱满向上的革命精神,令我肃然起敬,心向往之!</p><p class="ql-block"> 感谢高鲁老前辈八十多年前的那篇文章手稿!</p><p class="ql-block"> 感谢我的老同学八十多年后送我的惊喜发现!</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6日</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11日改</p><p class="ql-block">(图一)</p><p class="ql-block">(图二)</p><p class="ql-block">(图三)I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