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6）

上善若水

睡 牛 棚 的 日 子

2024.9.11

我父亲四十多岁开始，身体就不好，生产队照顾，让他和另外一位村民专亊养牛，不用下地干农活。但这项工作除了夏天，其他季节晩上都要睡在牛棚。牛棚的条件很差，且夜里要多次起来照料牛，不能安稳地睡觉，父亲的身体显然不适合在那里睡觉，我就主动提出晚上替他去牛棚睡觉。那时候我大约十三、四岁。

睌上睡牛棚的日子真不好过。

夜里要给牛喂料、把尿、清理大便。牛棚的门和窗子都只有一个空框子，既没安装门，也没安装窗，都是敝开的，冬天夜晚非常寒冷。牛棚里也没有床铺，晚上睡觉就在地上铺上稻草当床铺。每天晚上夜里都要起来两次照料牛。春、秋天还好，夜里起来不是很冷，冬天可就遭罪了。牛棚四面通凤，夜里还要到牛棚外面的场地上去搬运牛吃的草料，把牛排出的粪便送到外面，往往冻得直打哆嗦。夜里给牛把尿，很费时间。方法也很有趣，拿一个带长把的粪飘，扣到牛的鼻子上，反复唱着一段小曲，这样牛就尿尿了，再把尿接住即可。有的牛听话，一听到曲子就尿。有的牛不听话，很长时间都不尿，只好作罢。可等我们睡觉了，它又把尿尿到地上，把地面弄湿了，我们又得爬起来把地上的尿拖干，好让牛有一个干净的地方睡觉。清理牛大便也是一样，就是把牛排出来的大便清理出去，否则牛就没地方睡觉。因为牛白天耕地，非常劳累，所以必须保证它们晚上有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

没做过养牛工作的，以为养牛很简单，可以马马虎虎。其实不然，养牛需要非常认真甚至非常精心。我们村当时有二百多亩地，只有五头耕牛，这些地的耕耘就靠它们。至今我都记得当时生产队长多次嘱咐我们，一定要像对待家里的老人一样对待耕牛，把它们喂养好，服侍好。牛的精神确实可贵，总是默默无闻地埋头干活，吃的是最简单的草料，干的是繁重的体力活。所以人们把孺子牛精神喻为最宝贵的奉献精神是有道理的。

晚上睡牛棚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就是害怕。我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牛棚离我家有约三、四百米远，农村晚上到处黑灯瞎火的，每天晩上去牛棚走那一段路我一人都不敢走，都要父亲送。更要命的是牛棚紧邻一片墓地，而且牛棚的门、窗正对着墓地，隔着只有二、三十米，夜里起来忙活，我眼睛都不敢看外面，尤其到牛棚外面去，印入我眼帘的第一个景像就是一座座坟墓，每个坟头上的坟帽就像一个个戴着帽子的人站在那里。我害怕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大气都不敢出，那真叫难熬！就这样，我睌上在牛栅睡了有两年时间。

睡牛棚的日子也有乐趣。和我一起的是一位长辈，和我父亲年龄差不多。这位长辈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很会讲故事。能把每个故事绘声绘色地讲得非常精彩、有趣。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要给我讲几个故事，听着很过瘾，完了我还经常缠着他再讲两个才罢休。至今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他给我讲的许多故事。我和他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了忘年交。记得我当兵第一年回家探亲他到我家来看我，迟迟舍不得离开。我每次回家探亲也都要去他家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