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水田园诗鉴赏（七）

平

文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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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析技巧，品味语言（下）

2、常用的抒情方式

1）、借景抒情，融情入景，情景交融

山水田园诗属于写景诗的范畴。诗人笔下的山水自然景物都融入了自己的主观情愫，即“一切景语皆情语"。

如，唐•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首诗融情入景，景中含情。烟花含愁，孤舟载憾，天际碧水带走诗人的无尽思念。诗人的思念之情，从每一个画面中渗透出来。

前两句叙事，交代送别时节、地点和目的地。春光烂漫的三月，如诗如画的江南，日暖花繁，岸柳如烟。老朋友孟浩然辞别这西边的千年胜地黄鹤楼，顺流而下，要到东边的扬州去。

此时，诗人本该和老朋友相聚结伴，携手赏春，但是面对的却是分别，一种依依不舍的惋惜之情油然而生。“辞"字饱含深情，极具吸引力。

扬州当时是东南的繁华之地。春天到了，那里美极了。对于朋友的前往，李白是赞赏和羡慕的，可是自己却无法同行，内心也不免有些无奈。这前两句，在平淡的叙事中，无限的感慨自然地流露出来。

后两句描绘送别的场景。诗人伫立在黄鹤楼上，凭栏远眺，久久地注视着那渐渐远去的、以致于消失在茫茫水天相接之处的一片孤帆。

一个“孤"字，写出了诗人过尽千帆眼不见，一心只送孟浩然的情景。朋友远去了，诗人孤单寂寞之情在心中来回激荡，情深意远。

帆影消失了，友人离去了，诗人还在翘首凝视，眼前只有浩渺的江水还在向天边奔流。“唯见"二字，把诗人心中怅然若失的感受刻画得淋漓尽致。

“流”字更是流出了诗人的真心真情。长江水绵绵，就像诗人的情意绵绵。诗人似乎要把心中的那份深厚情谊寄托给江水，陪伴行舟，将友人送到目的地。

全诗把对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融入到了景物之中，达到了情景交融的美好意境。

2）、乐景反衬哀情，哀景反衬乐情

诗人以乐景写哀情，表达难言之哀，难传之痛，往往是通过描绘美好的景色，来反衬诗人内心的悲伤和哀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突出了哀情。

如，宋•辛弃疾《鹧鸪天•游鹅湖醉书酒家壁》：

春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多情白发春无奈，晚日青帘酒易赊。

闲意态，细生涯，牛栏西畔有桑麻。青裙缟袂谁家女，去趁蚕生看外家。

淳熙九年（公元1182年），作者四十二岁，被罢官落职，不得不退居田园。此词是作者闲居带湖时到鹅湖游赏之作。

上阕前两句写农村恬静而又充满生机的春天景象。白色的荠菜花开满了田野。一场春雨过后，刚刚耕好的土地上，落满觅食的群鸦。由荠菜开花而说“春入”，把群鸦写得充满生意。词人留意和刻画这些细物细事，可见其意态闲适。

上阕后两句情绪陡变，适才令人心情舒爽的春色不见了，万种愁绪染白了头发。词人心情沉闷无奈，只好到小酒店去饮酒解愁。

面对如画的春天和悠闲的生活，词人为什么还有愁苦，还要借酒浇愁呢？因为词人面对生机勃勃的春天，联想到自己正值壮年却被罢官，有抗金的壮志和精力，却被排挤到农村，过起“闲意态”的生活。事业的失意和岁月的流逝，英雄迟暮的惆怅之情便油然而生。

下阕写的是一幅农村景象：村民悠闲自在，生活井然有序，就连牛栏附近的空地上也种满了桑和麻。春播的大忙季节就要到来。不知谁家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衣青裙，趁着大忙前的闲暇，赶着去走娘家。“闲”“细”“有”“趁”四个字，写出了农村生活的闲适。

全词把田园勃发怡人的春光，农家闲适的生活，与词人“多情白发春无奈”的愁情对照，以乐景反衬哀情，表现出词人不甘闲居又无奈惆怅的复杂心态。

3、各种修辞手法的运用

1）、对比

是把两种不同的事物或情形作对照，互相比较，目的是为了突现对象的特点和形象，突出诗人某一方面的思想感情。

如，宋•辛弃疾《鹧鸪天•代人赋》：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这首词是作者遭弹劾解官归居时所作。

上阕和下阕前三句，写田间桑树萌发出的新芽，东邻家蚕卵已孵出的幼蚕；平缓的山坡上长着细嫩的青草，在那里鸣叫的黄牛犊；斜阳晚照的树林中，晚归散落栖息的乌鸦；远远近近的青山，纵横交错的山路，村头酒家在风中飘扬的酒旗。这些都是山林田野寻常可见。

词人从不同的视角描绘初春时乡村春意盎然的景象，看上去好像是随意下笔，却自然融合成一幅主次分明、远近有致、动静相生、有声有色、情致盎然、意蕴深厚的田园早春图。

下阕最后两句运用对比手法，将城里愁风畏雨的桃李，与乡间溪头迎春开放的荠菜花相对比，突出只有长满了溪边的荠菜花，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春天。

全词借景抒情，寓情于景，表达了词人解官归居后鄙弃城市官场，热爱田园生活的感情。

2）、比喻，夸张

比喻是用一种事物或情景来比做另一种事物或情景，以突出所比事物的特征和生动形象，强化特定意境的渲染。

夸张是对事物的形象、特征、作用、程度等作夸大或者缩小的描述，以更突出、更鲜明地表达事物。

如，元•乔吉《[双调]水仙花•重观瀑布》：

天机织罢月梭闲，石壁高垂雪练寒，冰丝带雨悬霄汉。几千年，晒未干，露华凉人怯衣单。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晴雪飞滩。

这首曲子，通过想象，用奇妙的比喻和惊人的夸张手法，从不同的角度把瀑布的壮美奇伟形容得淋漓尽致。

前四句写远眺。作者以大胆的想象，把天比作织机，月比作梭子，把瀑布比作天宫织女织就的一幅雪白的长练，从陡峭的石壁抖落下来，尚带有天宫冷冷的寒意。

接着对瀑布进行夸张已极的刻画：那白练的缕缕经纬线如冰丝，湿漉漉的，带着丝丝水汽和蒙蒙细雨，直从空中飘下，历经千载而不枯竭，任凭风吹日晒也难晾干。

这四句十分形象地描绘了瀑布垂挂悬崖雄壮、飘逸的姿态。

后四句写近景，写走近瀑布后的感觉。来到清溪汩流的滩头，感到飞沫飘落在身上，如天降甘露，感到寒气逼人而觉得衣服太单薄了。

站在瀑流与涧面的交接处仰视瀑身，瀑布好似天上的白虹，一头栽进涧中吸水。瀑布的近端沿山壁奔流，气势如蜿蜒疾行的玉龙，震撼万壑。瀑布冲击嶙峋的山石，在滩头水花飞溅，如同片片雪花飞翻。

这四句写出了瀑布的神韵。“露华”句写尽了瀑布的清寒之气。末尾三句则连用三个比喻构成了排比句，从多方面、多角度渲染瀑布的恢宏气势，真可谓流走飞动，精神毕现。

3）、拟人

一种将物当人来写的表现手法，可以使描绘生动形象，表意更加丰富。

如，唐•韩愈《晚春》：

草树知春不久归，

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

惟解漫天作雪飞。

花草树木得知春将归去的消息，便争芬斗艳，欲将春天留住，就连那本来逊色少香的杨花、榆荚也不甘示弱，而化作雪花随风飞舞，加入留春的行列。

诗人用拟人手法，描绘了一幅生机无限的晚春图。“草木”本属无情物，竟然能“知”能“斗”，彼此还有“才思”高下之分；百花吐艳争芳，似乎要将春留住；连本来乏色少香的柳絮、榆荚也不甘寂寞，来凑热闹。

全诗表达了诗人惜春的思想感情，同时也提示人们应抓住时机，乘时而进，创造美好的未来。

4）、意象叠加（也叫列锦）

指诗句中全用实体性名词和名词短语意象拼接组合，省去了诸名词意象之间的关联词语。这种高度浓缩的诗句，为读者提供了联想与想象的广阔天地和回味的余地。

如，元•白珽《余杭四月》：

四月余杭道，一晴生意繁。朱樱青豆酒，绿草白鹅村。水满船头滑，风轻袖影翻。几家蚕事动，寂寂昼门关。

首联总领全诗，写面。四月的杭州，天空朗朗，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乡下进入农忙季节。

以下分说，写点：有朱樱桃绿草白鹅悦目，青豆配酒爽口。有船行水上，轻快疾驰，春风拂袖。所见农户白天闭门，原是为了保养小蚕，防止外人冲犯。由自然景物到社会场景，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颔联采用意象叠加和烘托的方式，巧妙地将乡间独特物象樱桃、豆、酒、草、鹅、村排列在一起，勾勒出一幅生动的乡村春意盎然图景，烘托静谧的气氛，表达了诗人闲适而悠游的情怀。

朱、青、绿、白，颜色明丽喜人，相为映衬，烘托出一种清新的四月乡间独特的风貌，传达出诗人愉悦而闲适之情。

整首诗运用点面结合、意象叠加和烘托等方式，描绘了一幅春日乡村风俗图，弥漫着一种生机、静谧、祥和，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