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日记（80）斟杯老酒谢乡亲

陈志学

第八十回

招工回城终如愿

一壶老酒酬乡朋

从徐主任家里出来，一直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眼看就要过中秋节了，金色的秋天也给我带来了好心情。

一天上午，青荷到学校找我，递给我一张招工表，谨慎的说：“好好填，人家还要政审咧，政审合格啦，才能参加体检，体检合格了，才发给你招工录取通知书，拿着录取通知书，到公安派出所办理转移户口和粮食关系。这些手续都办利索了，你就算回城啦！”

我不解地问：“那几回光填写体检表，没有填过招工表呀？”

青荷小脸儿一红，羞怯的说：“那不是糊弄你咧！谁知道你就信啦。就这吧，明天你到公社统一交表，统一到县里体检。可能要两天时间，你就放心的去吧，这个班的课，我来代。知青办那儿我都说好啦，大队学校的老校长，也同意了，你要是真被招工走了，我就来卢湾村，接班当老师。”

青荷姑娘的一席话，说得我眼圈儿湿湿的。我相信她的话是真诚的。

这回招工俺大队只去我一个，全公社共二十五名。是人家招工单位派的汽车，接送到县里，统一体检的。所以也很省劲儿。这回体检完，我还多了一个心眼儿，当晚我就偷偷地邀请负责招工的科长，去了一家像样的饭店，小酌之后，探了探内部消息，他拍了胸脯说：没问题！你小子只要不怕吃苦就行！我心里终于有了底。

第二天，这位科长带着我们，到县城里最大的一家照相馆，挨个照了相。吃过午饭，大家就坐着车回了公社。临回村时，科长还和我耳语了几句，告诉我，好好回去准备，说不定三两天就启程。

好事来得太突然啦，我一路春风地回了卢湾村。天色渐晚，红霞满天。

我急忙跑到学校，没见人。又跑到邻家大嫂家，她说青荷回了她的家。我把招

工体检的事儿给大嫂讲了一遍。大嫂一家人都为我高兴。我又在大嫂家蹭了一顿饭。摸着黑儿回到小羊圈的住处。

第二天我刚到教室，青荷举着一张纸跑过来，她边跑边喊：“沈老师，录取通知书----”

我接过那张纸，仔细的看了又看，“xxxxx招工录取通知书”，最后一栏里填写着：此人已政审、体检合格，同意录取。还有一个圆圆的大红印章。

我高兴的眉飞色舞，可青荷有点儿木讷，到了校的学生娃儿们，也是一脸的木讷。我收敛了得意忘形的笑容，郑重地对孩子们说：“老师要去城里办大事儿，要参加祖国的大建设。今后有徐老师给你们上课，好好跟着徐老师学，等你们长大了，也能去大城市里干大事儿。”

卢小川举起小手，“老师，你还能回来看我们吗？”

一句话问得我泪流满面，“能，一定能！”可这一句承诺，我是在四十年后才兑现的，卢小川已经五十三岁了，在深圳的一家酒楼当了副总经理。小孙子都快一岁啦。

青荷老师就是在这一天，正式接替了我的教学工作。后来才知道，她为了对我的承诺，在这个乡村小学一干就是十年，直到送走了最后一名学生。她才离开了卢湾村，走的那年，她已经三十出头啦，她一直没结婚。

得知了我要回城的消息，卢湾村的乡亲们奔走相告，我的小屋也顿时热闹起来。学生娃儿的家长们纷至沓来，送来了鸡蛋鸭蛋和自制的农家月饼，因为第二天就是中秋节啦。我也向他们发出邀请，有老民兵连长、现任的生产队长负责通知，全村每户来一个当家的，明天中午到邻家大嫂家聚餐。

八月十五一大早，队长安排杀了两头羊，我贡献出十只鸡，由大嫂张罗，大嫂还捐出来一坛陈年的大麦老酒，用三副门板支起来的大席面，摆满了好吃的和乡亲们从自家带来的酒菜点心。开宴时队长先开了腔：“正学明儿个就要回城啦，今儿咱村的老少爷们儿聚聚，给沈老师送行，我不多说了，叫咱沈老师讲几句！大伙儿呱唧呱唧（即鼓掌的意思）”。

在一片掌声中我站了起来，我满满地倒满了一杯酒，端在手上说：“今天是我来到卢湾村两年零九个月，我仔细的算了一下，不多不少整整一千天。在这一千个日日夜夜里，卢湾村的乡亲们，没有把我们知青当外人，处处关心照顾我们这些远离父母的学生娃儿。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今儿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候，请允许我代表全体知青和我们的父母敬三杯酒，表达我真诚的谢意。这第一杯酒，敬给我们的老队长，老支书昌荣同志，表示对他的崇高敬意和怀念。”说完，我把酒杯举过头顶，然后又把杯中酒环洒在脚下的土地上。又倒上一满杯说：“这第二杯酒，敬给在座的父老兄弟们，感谢你们对知青们的关怀、照顾、教育，我给大家鞠躬致谢！”鞠完躬，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端起一杯酒接着说：“这第三杯酒，要敬给没在座的大娘大嫂姐妹们。谢谢她们的关心和帮助，谢谢她们给我们留下的美好记忆。我还要感谢小学校的学生娃儿们和徐老师，是他们激励我前进，给了我力量和快乐。谢谢！”

我一番发自内心的表白，使在场的人异常亢奋，掌声如潮。

闲话少叙，一切都在酒中。

推杯换盏，流淌着三年的友谊和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