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岛

Wzhm王志明

中国的版图形如雄鸡，黑龙江是勾画出雄鸡鸡冠的曲线。翻看近代史，鸡冠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当我们沿着这条曲线行走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美丽的天空中曾经漂浮过的阴霾，滔滔江水和茂密的森林中还闪烁着刀光剑影。 8月20日，我们从北京飞抵漠河，然后到达中国边境的最北点：北红村和北极村。在北红村的黑龙江畔立着一块界碑“中国”，上面标注着：“北纬53 º33‵42″，东经123 º15‵30″”。距离这块界碑不远的地方平卧着一条石碑，上面写着“中国最北点”。望着界碑身后缓缓流淌的黑龙江水，我内心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概念，就如同听到江水在哀怨：“中国的最北点不是在这儿！我曾经是中国的内河。” 后来，我们经过黑河市的时候，特意参观了“瑷珲历史陈列馆”。在陈列馆中，我们看到了一幅中国的旧版图，它形如秋叶般丰满而美丽。在那张地图上，中国的最北点在黑龙江以北数百公里的地方，黑龙江两岸广袤而肥沃的土地曾经都属于中国。根据中俄1689年9月7日签订的《尼布楚条约》，如今的贝加尔湖以东，库页岛以西，黑龙江以北的大片土地都是中国的领土。黑龙江就是中国的内河。一百多年后，1858年，中俄之间签署的一纸不平等条约：《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把北方的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割让给了俄罗斯。 我在旅途中向微信朋友圈转发旅游照片时曾经感慨道：想不起来曾经是哪位诗人，写过一首传诵很广的关于秋叶的诗歌，就是回顾那段历史的。现在只记得艾青曾经写过类似的诗句: “ 那大片的森林，曾经是我们的骄傲， 如今只剩下遥远的回声，在心中回荡。 它们曾经是夏日的绿荫，如今却成了秋风的哀歌。 每一片落叶，都像是失落的记忆， 在风中轻轻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惨痛历史，生生的被人砍去了这么一大块领土？在“瑷珲历史陈列馆”的门口矗立着一座雕像，一位母亲悲痛地怀抱着即将逝去的女儿。有人说：雕像中的母亲并没有那么悲伤，她都没有把自己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只是无力的摊放在膝上。仔细审视这座雕像：女儿是美丽的，母亲却是那样的羸弱和无奈。“家老羸弱，凄怆於内”，回眸清政府当年的熊样，他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不由得令人怆然泪下！ 中国版图的一部分 中国最北点界碑 位于北红村的“中国最北点”石碑 合影于黑河口岸 美丽的黑龙江 瑷珲历史陈列馆门口的塑像 形如秋叶的中国版图 历史的见证 紫红色部分原先为中国领土，瑷珲条约后彻底失去， 瑷珲历史陈列馆 　　沿着江流的方向，我们从北极村一直走到了黑龙江作为界河的尽头“抚远”，在那儿登上了“黑瞎子岛”。早就听说过这个岛，也知道经过中俄之间漫长的谈判，俄国终于同意将原先属于他们的黑瞎子岛的一半主权归还给中国。但是，我们这批游客中的大多数人，一直不太清楚这个岛的具体位置在哪儿，对于黑瞎子岛的历史知识也知之甚少。 黑瞎子岛总面积为335平方公里，它由多个岛屿和沙洲组成，总长度将近60公里，最宽处有1.4公里。是由黑龙江泥沙冲积而成的一座江心小岛，也称为“抚远三角洲”。整个黑瞎子岛位于黑龙江主航道的中国一侧。即便是在“瑷珲条约”签订以后，黑龙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已被俄罗斯占有的时候，黑瞎子岛的主权仍然在中国手中。一直到1928年，中苏（俄）双方在黑瞎子岛都没有驻军，双方对它的管辖都很松散，中俄渔民都可以自由上岛。据1928年国民党绥远政府上岛调查的数据显示，当时岛上有30户中国居民，17户苏联居民。1929年，中苏之间在东北地区发生了一次冲突。国民党张学良的部队为了收回东北铁路的电话电报权，把苏联的职员全部遣送回国。（历史称其为“中东路事件”）就此引发了中苏之间争夺中东铁路特权的大规模武装冲突。诡异的是，武装冲突不是发生在东北铁路沿线，而是发生在黑瞎子岛。当时苏联突然出兵越过黑瞎子岛，进攻黑龙江我方一侧的乌苏镇。由于寡不敌众，驻守在乌苏镇的国民党部队的两个连被苏军全部歼灭。紧接着张学良调集了大批部队赶往黑瞎子岛，双方共出动20多万军力在那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这是一段秘而不宣鲜为人知的历史。结果可想而知，张学良的部队大败。当年12月20日，张学良被迫派代表与苏方签订了《伯力协定》，屈辱的将黑瞎子岛的管辖权转让给苏联，同时，苏联人又重新获得中东铁路的“工作权”。 打了一仗，死伤无数。最后，中东铁路特权之争又回到了原点，中方什么也没有得到。黑瞎子岛却莫名其妙被苏联强行霸占。 当时的东北面临日寇的侵犯，中日苏三国在东北地区的利益交错矛盾重重。铁拳之下无理可讲，权衡国力只能委曲求全。就这样，自己家的宝贝突然成了他人嘴里的肉。 黑瞎子岛上曾经的苏军兵营 黑瞎子岛上湿地 岛上湿地 　　“黑瞎子岛”，一个土得不能再土的名字，在不了解它以前许多人以为无足轻重。去看了以后才知道，它的战略地位是何等的重要。3000多公里长的黑龙江（界河段），从西北向东南流，一直流到抚远县的黑瞎子岛的尽头，开始与来自东南方向的乌苏里江汇合，然后折向俄罗斯境内。它的出海口在库页岛西北角的海峡口：庙街。 原来以为同江的“三江口”是黑龙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的汇合口。其实完全错了，错得很丢人！黑瞎子岛的东头才是两江的汇合口。那里的水深河宽，可通航5000—10000吨位的巨轮，并直通海峡。距离黑瞎子岛不远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重镇哈巴洛夫斯克（伯力），岛的东部，两江夹持，地理位置险要，战略地位突出。当我们失去它的时候，回头望去，不能不令人痛心疾首！ 当我们走近黑瞎子岛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俄方同意归还一半主权，这一半应该怎么切分？一个窄长的岛屿，是横切还是竖切？其实不管怎么切，中方都是吃亏的。想想都觉得憋屈。自己身上的肉，却要和他人商量怎么切分！新中国建立以后的几十年中，中苏双方一直在谈判。中方的要求是全部归还。但是一直到1987年，戈尔巴乔夫当政期间，苏联开始衰退谈判才出现转机。如果不出现衰退，归还的可能几乎为零。到了21世纪，相对于俄方中国开始崛起，但是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支配和完全压制俄方的地步。所以，完全按照中国的意愿控制谈判的结果也不现实。这才出现这样的结果，要回来一半。也许，边界谈判并不是靠讲理的，只是国家利益和实力的较量和权衡。白捷说：总有一天会全部回来的。 上岛以后才知道，这是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直线，黑瞎子岛被拦腰切了一刀。东段归俄方，面积为164平方公里。西段归中国，面积为171平方公里。好像中国占了便宜。其实，两江的汇合口在俄方。而且这么一切，中国的国境线在切分的直线部分开始拐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向汇合口的几十公里水道完全属于俄方。中国版图的鸡冠上被削去一个尖角。 现在，黑瞎子岛的俄方部分建有二个农场和几十栋房子。我方主要是旅游景点，有湿地公园、野生黑熊公园、东极宝塔以及一个哨所。岛上没有常住的居民。到黑瞎子岛旅游，这儿有一个最突出的宣传亮点：这是中国最早见到太阳升起的地方，这是中国版图的东极点。但是，我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就像在北红村看到“中国最北点”的感觉是一样的。这是现实但不是历史。旅游在很大程度上是学习历史、思考历史的过程，而不是盲目追求乐趣的过程。 写于2024年9月11日晨 被分割的黑瞎子岛示意图 黑瞎子岛上的东极宝塔 岛上.的中方东极第一哨卡 东极宝塔前的中华鼎 岛上的湿地公园 黑瞎子岛上的野生黑熊公园 东极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