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游 | 遇见绍兴

蓑笠翁

文字：蓑笠翁

摄影：蓑笠翁

地铁，拉近了杭州和绍兴的距离。

从杭州地铁5号线的终点——姑娘桥站，也就是绍兴地铁1号线的起点，到达鲁迅故里站，只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在金秋九月的一个早晨，与古老而美丽的历史文化名城——绍兴，相遇在鲁迅故里景区。

绍兴，古称会稽，古越国之都，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南宋高宗赵构取“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之意，得名“绍兴”。绍兴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全球城市500强上榜城市，东亚文化之都，著名景点有兰亭，鲁迅故里，沈园，大禹陵，东湖风景名胜区，周恩来祖居，秋瑾故居，王羲之故居，蔡元培故居等。

来到鲁迅故里景区东门口，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高大的影壁墙上鲁迅先生的大型雕像。方脸浓眉，头发像刷子一样直竖着，浓黑的胡须，严肃的面容，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性的弱点，锐利的眼神中透露出敏捷和智慧。扬起的手指中夹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飘向前方，仿佛先生深邃的思想和犀利的笔触，在剖析，在批判，在警示，在鼓舞... ...

望着先生的雕像，想起了先生的那句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鲁迅故里景区占地约七百余亩，其中包括鲁迅祖居、鲁迅纪念馆、鲁迅故居、百草园和三味书屋等一大批与鲁迅先生有关的人文历史古迹和建筑。我们随着参观的人流一处处走下来，有惊叹，有唏嘘，有怀念，也有感动... ...

在绍兴，人们常常把具有一定规模，有一定身份之人居住的房屋尊称为“台门”，因此，鲁迅祖居也有另外一个称呼——周家老台门。

周家老台门，坐北朝南，是一座典型的封建士大夫住宅，粉墙黛瓦，古朴典雅。其主体建筑有四进院落，第一进俗称“台门斗”，正门上方悬挂着蓝底金字的翰林匾，鲁迅祖父周福清是清朝同治年间钦点的翰林，大大的牌匾显示了主人尊贵的身份和荣耀。

第二进俗称“大堂前”，是主人举行重大仪式和宴请宾客的地方，宽敞明亮的厅堂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大匾——德寿堂，在正厅两侧，有小型的会客室和餐厅。在德寿堂的正厅可以看到两副对联，第一副：福禄欢喜长生无极，仁爱笃厚积善有征。第二副：身无半文心通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两副对联，既有美好生活的寓意，又有为人处世的哲理，彰显了台门主人可贵的儒家思想品质。

有很多游客来到这儿，会坐到中间的太师椅上拍照留念，我们暂且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是对周家老台门的一种向往和景仰吧。

整个德寿堂，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高大宽敞的建筑布局，奢华典雅的家具摆设，也显现了曾经的家境殷实和荣华富贵。

第三进是香火堂，是祭祀神仙和先人的地方。儒家以孝为本，逢年过节或者重要的日子，周家五代以内的所有人要来此进香磕头行大礼，以示缅怀、孝道、尊崇和虔诚。

第四进是“座楼”，是主人起居的地方。在这里，书房，绣房，画室，浴室等，一应俱全。也看得出，曾经的主人富足舒适的生活。

从南到北，整座周家老台门，布局周密严谨，极具绍兴当地建筑的特色，在四进院落两侧，也建有配房，仓库，厨房等建筑，院落之间有天井，花园，假山，石池等小景，雅而不俗，富有韵味。

在一处略显狭窄的过道一侧，放着两个石鼓，不知道是纯粹的景物，还是另有实际用途？没有搞懂！

曾经的绍兴，有很多如周家老台门这样的大宅院，在中国的近现代史上，有很多名人大家从这些门内走出来，走向外面的世界，为社会的文明进步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如秋瑾，徐锡麟，蔡元培，鲁迅，朱自清，竺可桢，马寅初，范文澜，徐光宪，蒋梦麟等等，数不胜数。有些名字，如同璀璨星光，曾经照亮了中华民族黯淡的天空，至今熠熠生辉。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这是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中的一段文字，是我曾经耳熟能详的一段文字，也是我快要忘却的一段文字，幸运的是，我在鲁迅纪念馆又见到了它，所不同的是，我曾经在读初中时，熟记它，甚至背了下来，而此时，我在纪念馆里，一字一句地默念它，更加理解了这些文字里所蕴含的血性，勇敢和鼓舞的号角声。

在纪念馆内，有很多先生作品中的经典句子被放在醒目的位置，展示出来，我一字一句地默念着这些曾经非常熟悉的字眼，从曾经的死记硬背，到现在的深刻理解和理解后的震撼，这是我感觉参观鲁迅纪念馆最现实最深远的意义。

在我的中学课本中，有很多鲁迅先生的文章，如《社戏》、《祥林嫂》、《孔乙己》、《论雷峰塔的倒掉》，还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故乡》、《呐喊自序》以及《阿Q正传》等等，那个时候，少年的我，理解能力较差，读先生的文章，有些困难，总感觉先生的文章，大多晦涩难懂。现在看来，先生的散文才是真正的经典，具有主题鲜明，风格独特，语言简练深刻等特点。象征、隐喻、幽默、讽刺等手法的运用，使得文字充满张力，又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当我写这篇文字时，又找出了先生的短篇小说《故乡》，细细地读了一遍，深有感触，小说紧紧围绕故乡这一点运用对比的手法描写环境，刻画人物和安排情节，其中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小说中人物的塑造，通过语言，衣着，动作等的描述，无论是闰土，杨二嫂还是宏儿和水生，都刻画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读小说的时候，仿佛那些鲜活的人物和场景就在眼前浮动，形象地表达了故乡在病态的社会面前破落和衰败的现实。茅盾先生说：“在三个月的创作中，最佩服的就是鲁迅的《故乡》。”

参观完鲁迅纪念馆，我这样想着，最近一定要抽出时间，把鲁迅先生的作品再好好地读一遍。

鲁迅纪念馆的西邻是鲁迅故居，又被叫做周家新台门。

在周家的鼎盛时期，由于家族成员的增加，于清嘉庆年间，在老台门西侧，又购买了一套住宅，称作新台门。其实，新台门才是鲁迅真正的故居，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在小说《故乡》中鲁迅和闰土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儿，《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记录的那些童年趣事和家道中落后的无奈也发生在这里。

最初的新台门，规模和结构与老台门差不多，共有周家六个房族在此居住，鲁迅在此度过了它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给人们留下了许多耐人寻味的踪迹，辛亥革命期间，鲁迅回到故乡教书，其用过的一张铁梨木床，一直保存至今，陈列在先生曾经的卧室里。

在新台门里，鲁迅经历了童年和成长的快乐，接受了还算良好的教育，也体会到了当时社会的残酷，冷漠和变态。这些经历都为鲁迅后来成为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以及“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埋下了浓重的伏笔。

因为祖父的科考舞弊案和父亲的生病，鲁迅的家庭发生了巨大的变故，1918年底，整座新台门卖给了东邻朱姓人家。自此，新台门房屋变得面目全非，所幸的是，鲁迅一家居住的房屋大部分主要建筑却被保存了下来，2003年，政府对新台门进行了大规模的复原建设，周家新台门，这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又重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复原后的新台门保留了三进房屋，第一进为台门斗，在隐门的正上方悬翰林匾。第二进为德寿堂，厅堂正上方挂德寿堂大匾，匾下方悬挂松鹤图一幅，两侧配一副对联：品节详明德性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两旁堂柱上有楹联一副：虚能引和静能生悟，仰以察古俯以观今。

同是德寿堂，对联的内涵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老台门强调的是齐家治国的儒家思想，新台门却偏向清静无为的道家理念。联想到当时周家发生的种种变故，几副对联的变化耐人寻味。

新台门的第三进为香火堂以及卧室书房等侧厢和杂屋。在香火堂里，通过大量的实物、照片以及文字，重点介绍了鲁迅祖父周福清，父亲周伯宜，继祖母蒋氏，母亲曹瑞以及原配夫人朱安生平事略，以及他们对鲁迅一生的深刻影响。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做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曾经很熟悉的文字，现在读来，依然非常亲切。

百草园，就在新台门的北侧，现在成了景区工作人员的小菜园，桑葚、何首乌什么的，肯定是早已踪迹全无了，小白菜和茄子倒是长相喜人，有一棵后来种植的皂荚树，还算高大，装模做样地立在那儿，还有一座刻了“百草园”三个字的景观石，不伦不类地站在那儿，等着游人拍照留念，也算是让游客了了到此一游的心愿。

穿过一道圆形小门，里面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假山，也还不错，留下几张照片，供大家欣赏。

另外一个去处，却是要着重介绍一下的。

从百草园向东，穿过一月亮门，就是朱家台门，又叫做“老磐庐”。其主人朱阆仙，就是鲁迅笔下买下周家新台门的“朱文公的子孙”。

朱家台门原为古代越王望花宫旧址，台门内有一约400平的水池，终年不干，有绍兴名士曾言，此池下通龙泉。朱阆仙从万历朝吏部尚书朱赓后裔手中购得一巨石，立于池畔北首，并将自己宅院命名为磐庐。

池子北岸正对着巨石处，有一圆洞门，门楣上“磐庐”二字为民国书法家汪洵所题，门联“泽绵文阙里，野傍小琅琊”，由清代娄东派画家何诗孙所书。

池子南岸建有一歇山顶临水半亭，亭柱楹联“鸢飞月窟地，鱼跃海中天”，横额“鱼乐国”均为明代书画家董其昌所写。

在2003年，朱家台门被改造为鲁迅笔下风情园，将绍兴独特的民俗风情历史典故呈现在游客面前，是解读鲁迅作品一个非常好的游览点。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与周家老台门隔河相望，是鲁迅先生的私塾老师寿镜吾的住宅。闻名中外的三味书屋就是寿家台门的东侧厢房。

三味书屋是当时绍兴城内颇负盛名的私塾，鲁迅在此读书的时间长达五年之久。

三味书屋约有35平米，“三味书屋”匾额，是清朝书法家梁同书所题。三味的意思为：读经味如稻梁，读史味如肴馔，诸子百家如醯醢。学生每天上学对着匾额和其下的松鹿图行礼后，开始读书。

三味书屋距今己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但保存十分完好，大多物件都是鲁迅当年读书时的原物，这一点非常难得。当时鲁迅用的两抽屉小书桌，居然也保存了下来，上面那个为了自勉，刻下的”早”字，依然还在。

三味书屋的学习生涯，使鲁迅受益匪浅，鲁迅在此积累了丰富的文化知识，为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鲁迅对寿镜吾先生充满了真挚的爱戴和敬意，离开绍兴后，与先生一直有书信往来，并曾于1906年回绍兴，在三味书屋看望了老师。

当我写这篇文章时，正值九月十日教师节，在此，衷心祝愿所有的老师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绍兴的那位酸秀才，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句经典的对话：多乎哉？不多也！参观完三味书屋，你会突然发现，孔乙己，正在三味书屋的出口处等着你。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在这里提一下，在三味书屋大门前的那条河里，有很多供游人乘坐的乌蓬船，只需要30块钱，就能坐船从鲁迅故里景区到达沈园景区的大门口。

至此，我们用了大约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参观了鲁迅故里景区的主要景点，虽然有点累，但我觉得在景区里，我知道了很多，学习了很多，最大的收获就是，对鲁迅先生的作品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我相信，所有的这些，对自己的未来，无论是写作，还是生活，都一定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下午一点多，我们来到一家叫做“寻宝记”的网红餐厅里用餐，点了招牌菜花雕醉鸡和绍兴梅干菜红烧肉，还有绍兴臭豆腐，嵊州小笼包，一份腐竹青菜和三份黄酒布丁。地道的绍兴风味，非常好吃！最让我们开心的是，餐厅内有一个小戏台，客人吃饭的时候，会有专业的越剧演员演唱著名的越剧唱段。

越剧是妻的最爱，来到越剧的发源地绍兴，现场听一段越剧是她多年来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样子，我也很开心！

吃过午饭，我们乘坐出租车去十几公里外的兰渚山兰亭风景区。

书法，中国的国粹，自古至今，一直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里，是中国汉字特有的一种传统艺术，被誉为无言的诗，无形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

西晋末年，中国最伟大的一位书法家在古琅琊国（今山东临沂）横空出世，因为他的出现，才有了集书法之大成的一代书圣，才有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然后，有了绍兴的兰亭风景区，有了临沂的王羲之故居。

兰亭风景区位于绍兴市东南兰渚山的山脚下，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景区内主要景点有：鹅池碑亭，兰亭碑亭，曲水流觞，王右军祠，御碑亭和书法博物馆。

鹅池碑的鹅字为王羲之的笔迹，池字为王羲之小儿子王献之的笔迹，这座石碑是清朝咸丰年间重修兰亭时所立。

兰亭碑亭中，“兰亭”二字是康熙御笔，该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断为两截，直到八一年才重新拼凑而成，中间的字体却永远消失了，非常令人遗憾。

曲水流觞是一个美好的历史典故。永和九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在绍兴为官的王羲之与亲朋好友在兰亭举行修禊祭祀仪式之后，在兰亭清溪两边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入溪中，顺流而下，如果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者停了下来，谁就要赋诗一首，否则就要罚酒三杯，最后，王羲之将大家所作的诗收集起来，并挥毫作序，乘兴而书，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兰亭集序》，后人在此建亭，以示纪念。据说，亭匾上“流觞亭”三字为光绪年间江夏太守李树堂所题，而内匾上“曲水邀欢处”五字是乾隆御笔。

王右军祠建于康熙年间，祠内有一方清池，池中有墨华亭，亭旁连桥，祠旁环廊，整个建筑“山水廊桥亭”于一体，独具匠心。两侧回廊是历代名家临写的兰亭序刻石，祠内正堂陈列王羲之像。每年农历三月初三，中国兰亭书法节开幕式都会在祠内举行。

御碑亭，始建于康熙年间，1983年重建，亭中巨碑，是清朝原碑。碑的正面是康熙所临写的《兰亭集序》全文，书风秀美，雍荣华贵。背面是乾隆游兰亭时所作的《兰亭即事诗》，书法飘逸，对兰亭赞美仰慕之情溢于言表。该碑又被称为祖孙碑。

兰亭书法博物馆是中国最大的书法类博物馆，也是第一座以《兰亭集序》为主题，全面系统反映兰亭书法与兰亭文化的专题博物馆，是一个大气，简约，典雅的博物馆。

自古以来，文人雅士便崇尚自然，热爱山水，而绍兴兰亭正是这样一个绝佳的去处，历代无数的文人骚客在此挥毫泼墨，吟诗作对，纵情于山水之间，而绍兴兰亭也因此成为了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书法艺术圣地，留下千古美名。

沈园是我们此次出游的最后一站。

在沈园，我们看到了那面刻有两阙《钗头凤》的墙。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 错 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 莫 莫。

钗头凤 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 难 难。

人成各，今非左。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 瞒 瞒。

在沈园，我们观看了沈园之夜大型实景演出《钗头凤》，再次重温了爱国诗人陆游与表妹唐婉凄美的爱情故事。

演员很专业，演出很精彩，有很强的感染力。

一场精彩的演出也算是为我们这次苏杭游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一周的时间，三个城市，我们游历了秀美旖旎的江南山水，品尝了软糯香甜的江南美食，欣赏了婉转动听的评弹和越剧，江南之旅，不虚此行！

苏州，杭州，绍兴，在不久的将来，我还会坐着高铁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