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萨拉热窝与德里纳河桥,都是巴尔干半岛的著名旅游地,都位于前南斯拉夫解体后的小国家波黑。波黑与塞尔维亚是邻居,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都对中国公民实行免签。游览塞尔维亚时,一个不小心就游到了波黑。</p> 在边界拿出护照递给窗口里的警察,年轻的警察瞥一眼护照,面带笑容诙谐地模仿中国话连说“山东、山东”,然后啪啪地给护照盖上检验戳,连车都不用下就过境了。 波黑是这个国家的简称,正式的全名叫“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 注意,这个全称的正式国名中,既没有“共和国”也没有“联邦”,就是简简单单地标明组成国家的两部分。 波黑的面积5.1万平方公里,约为山东省的三分之一;人口约400万,相当于一个半威海市。 国家虽小,却生活着三个民族,说着三种语言,信奉三种宗教。<br> 这“三个三”分别为:波什尼亚克族,也就是穆斯林,占总人口一半,信奉伊斯兰教,说波斯尼亚语;克罗地亚族,占总人口15.4%,信奉天主教,说克罗地亚语;塞尔维亚族,占总人口30.8%,信奉东正教,说塞尔维亚语。 这在铁托领导时期没什么问题,大家都说自己是“南斯拉夫人”,相处如同兄弟,有点小问题也被铁托的民族政策消弭或掩盖了。 “铁托死了,南斯拉夫也死了”,这“三个三”闹起了矛盾,歪果仁唯恐天下不乱乘机拱火递刀子,三兄弟从1992年打到1995年,史称“波黑战争”,几百万人的小国死伤几十万人,上演了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人间惨剧。 两败俱伤后痛定思痛,感到实在是不能再打了,于是相互妥协,三个民族不再你死我活,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罢兵息战休养栖息,这才有了今天的波黑。<br> 就像国名所表述的,波黑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由波什尼亚克族和克罗地亚族组成的波黑联邦,也称穆克联邦,管理51%的国土;另一部分是塞尔维亚人的塞族共和国,统辖49%的疆域。 <p class="ql-block"> 各管各的地盘,各选各的政府,各有各的首都和议会、警察、国旗等,军队统一交国家的国防部,到目前还算是能维持相安无事。</p> 国家元首由三个民族各出一人、四年一届、每人八个月轮流担任,重要的法律文件共同签署。 波黑的国旗为蓝底,中间是黄色的三角,三角斜边排了一溜白色的五星。说是黄色代表太阳,象征波黑人民充满希望;三角形代表三个民族;底面的蓝色和五星的白色是欧洲的标志,表明波黑是欧洲的一分子。三兄弟都打得头破血流了,还在念念不忘地向往欧洲。 共同的法定首都设在萨拉热窝,中国人熟知的“瓦尔特”曾经保卫过的城市。 萨拉热窝周边都是山, 城市坐落在山谷之中。 不宽的米利亚茨河在城中缓缓流过,人口不过30万。 城市给人最深的印象,是转圈四望皆是清真寺宣礼塔。 <p class="ql-block"> 那众多的圆柱形尖顶,仿佛要刺破天空。</p> 萨拉热窝的穆斯林人口超过半数,市区有100多座伊斯兰教的清真寺。 好多个世纪前,原来信奉东正教的斯拉夫人,被起源于中亚突厥部落的奥斯曼土耳其统治,改奉伊斯兰,成了“波斯尼亚穆斯林”。 走到街头就能看见,波斯尼亚穆斯林女人蒙着鲜艳头巾,与时髦的金发女郎一同漫步逛街。 再就是东正教的教堂,它的塔楼像个圆葱头。 还有就是天主教的教堂,数量不多却雄伟壮观。<br> 老城里的“耶稣圣心主教座堂”,是波黑最大的天主教教堂,建于1884至1889年期间,哥特式的双塔,塔顶直上云端。 <p class="ql-block"> 门口有大主教的雕像,用银色金属塑造,从质地和风格上看,年头不算久远。</p> 还看到有犹太教的教堂,没有塔楼,墙面上有六芒星。 萨拉热窝是世界少有的伊斯兰教、天主教、东正教、犹太教齐聚的城市。 60%以上的家庭是不同种族的通婚。 把分歧暂且封存,存小异求大同地和睦相处才是正道,就像用两年时间走遍前南地区的中国女作家柏琳说的,“宗族和宗教不该成为萨拉热窝的标签”。 因为这些原因,萨拉热窝历史上就纷争不断,是巴尔干的“火药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就是在此点燃。 110年前的1914年6月28日,一心要吞并塞尔维亚的奥匈帝国王储费迪南大公带着老婆来萨拉热窝视察。 汽车开到拉丁桥头时,隔着马路的19岁的塞族青年普林齐普,拔出手枪冲出人群,满腔怒火地照着两米外的费迪南和他老婆连发两枪,可怜的大公夫妇,双双中弹命归黄泉,一战由此爆发。 一战结束后,萨拉热窝、塞尔维亚及整个前南地区成立了南斯拉夫王国,即历史上第一个南斯拉夫。 普林齐普被视为民族英雄埋葬在烈士陵园,他枪击大公夫妇的拉丁桥改名为普林齐普桥。 还在他开枪的地方浇铸了脚印,墙上嵌入说明牌,边上那栋房子也被改作博物馆。 脚印处和博物馆已成为萨拉热窝旅游者必去的“圣地”。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是我们这代国人耳熟能详的热门词,它原是南斯拉夫的电影名,后来演变成当时年轻人的口头禅,在仅有几部影片的年代,这部电影前前后后看了N遍。 年轻人爱看打仗片,主人公瓦尔特手端冲锋枪攀沿绳索,从萨拉热窝的塔楼上,一边跃下一边扫射,直打得德国鬼子鬼哭狼嚎,至今回想起那些镜头依然是历历在目。<br> 瓦尔特真有其人,全名叫“瓦尔特.帕里奇”,1919年出生在塞尔维亚,1945年4月6日,在解放萨拉热窝的最后战斗中,被敌人的迫击炮击中牺牲,是反法西斯战争中率领人民抵御侵略保卫萨拉热窝的英雄。 铁托时代的南斯拉夫拍摄了《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将瓦尔特英勇无畏的形象,传遍萨拉热窝、波黑和塞尔维亚,传遍南斯拉夫,也传到了中国。 一个民族必有民族的英雄,对英雄念念不忘代代相传,这个民族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才是伟大的民族。 在萨拉热窝老城区的巴什察尔希亚,有一条窄窄的不到两米宽的铜匠巷,里面有家专做铜盘的店铺,这是瓦尔特电影的拍摄现场。 老板是位精明又显憨厚的中年人,他是电影中老铜匠原型的孙子。<br> 他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循环放映着影片中瓦尔特跃下塔楼和老铜匠掩护的那一段,很吸引人,尤其是中国人。 女儿买了只铜盘,请老板刻上“瓦尔特”三个汉字,送我作为对那个岁月的怀念。 在反法西斯战争中,萨拉热窝是座英雄的城市,到处都有瓦尔特一样的英雄好汉。记得在影片的末尾,到末了也没抓到瓦尔特的德国纳粹军官沮丧又无奈地说,这座城市就是瓦尔特。 电影里德国军官说这话的地方叫黄堡,是萨拉热窝的制高点。 登上黄堡,远眺萨拉热窝,城市风貌一览无余,这原是奥斯曼土耳其时期修筑的军用工事,现在成了观景台。 观景台上,老奶奶悠闲地领着小孙子。 穆斯林女郎把头巾包裹地严严实实,在树荫下摊开册簿横着书写伊斯兰文字。<br> 少女们在嬉笑打闹,面对镜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一只虎斑纹猫温顺地听任游客的抚弄,一切都是那样安祥平和岁月静好。 可把镜头对准黄堡脚下,却赫然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墓碑,在阳光下墓碑的白色触目惊心。 原先这里有个球场,波黑战争时萨拉热窝被围城四年,死难者无法出城就在此地埋葬,而且如此墓地还不止一处。 老城里还有内战时围困四年的展览馆。 用各种实物、场景、图片,展示战争之下人民遭受的苦难。 安祥平和的岁月静好,那是不同种族不同宗教将歧见置之身外,拒绝外人挑拨,由此萨拉热窝才不会被称为“火药桶”。 二战快胜利时,1945年4月6日瓦尔特牺牲萨拉热窝解放。 为了纪念这一天,在大街尽头点燃了“永恒之火”,相信和平的萨拉热窝会让它一直点燃下去。 和塞尔维亚一样,波黑及萨拉热窝人民都怀念铁托。 大街上有铁托的纪念馆,规模不大,应该是私人筹办的。 波黑战争后,萨拉热窝的伊斯兰氛围日渐浓厚。 无论是清真寺里耸立高塔顶端的半月标志, 还是各种穆斯林建筑物的独特风格; 无论是戴着头巾不露丝毫的女人, 还是男右女左分开进行的, 向真主默默祈祷的仪式; 还有瓦尔特纵身跃下的萨哈特库拉钟楼, 与圆柱带尖的宣礼塔并肩在清真寺里矗立; 这些迥异于欧洲其他地方的城市特色, 都让人仿佛置身于中东的阿拉伯城市。 因之,萨拉热窝又被称为“欧洲的耶路撒冷”。 老城里有古时候萨拉热窝的旅馆遗址,名叫塔斯利安,意为石头旅馆。 石头旅馆最早建于1543年,建成后多次失火,最后一次是1879年,现在只能看到石头的地基和部分墙体。 在石头旅馆边上,建起了现代化的“欧洲酒店”,酒店门头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工兵在排雷。 在波黑,不止一地看到过这幅宣传画,战争过去三十年了,排雷仍在继续,但老百姓的日子还是照样过。 该下馆子的照样下。 该买面包的照样买。 该换时装的照样换。 土耳其水烟照样抽起来。 “波斯尼亚协会”照样开门营业。 市场上的商人照样露出笑容招徕顾客。 教堂的钟声照样敲响,城市的生活继续着千百年来的节奏。 萨拉热窝也有无花果,和咱家乡的一模一样,也是水滴状的,那里靠近无花果的故乡地中海。只是尚未成熟,不知味道如何。 天色向晚,暮气渐来。 射光照亮米利亚茨河面上空悬着的人偶。 夜晚的萨拉热窝,灯火辉煌,璀璨明丽。 在萨拉热窝向东百来公里的波黑与塞尔维亚交界处,有座小城维舍格勒。 小城隔着德里纳河建在两岸,红顶粉墙,风景秀丽。 河上有座既普通又著名的桥,它曾经的名字叫穆哈默德.帕夏.索科洛维奇桥。 这么长的名字一听便知是人名,此人出身在离维舍格勒不远的普通人家,小时候河上没有桥,家人饱受渡河之难。10岁那年他被征为“血贡”,装进马背的箩筐,断绝与父母亲的所有联系,宗教信仰也由东正教改为伊斯兰,随着土耳其禁卫军东西征战,终其一生为奥斯曼帝国效力,摸爬滚打爬上高位成了帝国重臣。 少小离家时想为家乡修座桥的夙愿,这时大权在握成为可能,便下令建了这座石桥。当然,修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帝国的霸业。<br> 于是在16世纪的1571年,346公里长的德里纳河上,有了这座在前南地区常能见到的普通石拱桥。 到了四百年后的20世纪,有位南斯拉夫的波西尼亚作家叫伊沃.安德里奇,他从小在维舍格勒生活,伴随这座桥长大,长大后当过外交官,二战时隐居贝尔格莱德埋头小说创作,用塞尔维亚语写出了“波斯尼亚三部曲”,其中最有名气的是《德里纳河的桥》。 作者以维舍格勒小城的这座桥为背景,用朴实别样的语言,记述了几百年来的血泪情仇,历尽苦难又复杂多样的历史跃然纸上,表达出真挚强烈的民族情感。 1945年出版后,南斯拉夫给以高度赞赏,称之为“巴尔干人民的史诗”。评论家说它兼具“托尔斯泰的纪念碑式的风格”和“屠格涅夫的抒情情调”。1961年,小说获“诺贝尔文学奖”。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石桥不再普通,名声鹊起声闻遐迩,被称为“德里纳河桥”,原来的桥名沉入故纸堆鲜有说起。 2007年,该桥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成为旅游者观赏的著名景点。 <p class="ql-block"> 桥左岸的花圃中,鲜花松柏簇拥着石块上作者安德里奇的纪念碑,他生于1892年,1975年辞世。 </p> 德里纳河桥长179.5米,宽4米,有11个石拱。 其中一个石拱在右岸桥头拐弯的坡道处。 桥面的中间分别向两边扩展,一侧立有桥碑,用奥斯曼帝国的语言土耳其语铭刻着建桥历史。 另一侧上四级台阶,背向河水围成一圈“沙发”。 这里是德里纳河桥的庄重之处,从桥梁建成后就被作为维舍格勒的“城门”,在此发生过许多与桥有关或无关的大事,安德里奇在书中都有生动描述。 游桥那天细雨绵绵,我只顾观赏桥景没留神脚下,右脚一下子踩进破碎的桥石缝隙。 情急之中右手将相机举得高高,身体仰面倒地,狼狈的神态惹笑了边上的人,笑我是舍命不舍财。 摔了一屁股的泥浆,算是德里纳河桥给留的念想吧(笑)。<br>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24.9.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