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忆启蒙老师

吴奕兴·苏歌

吴炳贤老师（后排站立者左7）。 2021年10月10日那天，我开车与妻子一同到雅加达西部郊区某新村，拜访刚于两天前、来自故乡的乡亲长辈，久别重逢，相见甚欢。翻看他特意带来的50多年前的照相簿，其中一张旧照片，刹那间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一位把满头白发剪得短短、个子高瘦的中年男子，正在教室里聚精会神地讲解着那“战国七雄”的故事。他用“简白易懂”的语言把那复杂、枯燥、深奥的历史课题，生动形象、清清楚楚地传达给学生们。自从他当了我班的中国历史老师后，虽然不知道其他同学的想法，但我已被他那活灵活现、引人入胜的说故事式教学法深深吸引住了，每周都在期待着上他的课。他就是吴炳贤老师。那是1965年，我在印尼苏门答腊岛廖省的小县城宁岳念初中一，从最初排斥上历史课、害怕上历史课，到后来会喜欢上历史课，就是因为遇上对的启蒙老师。吴老师发觉我上课时专心听讲，考试成绩也不错，故送我一本《东周列国故事新编》，这本书讲述的是从周平王开始，到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历史故事。而今，这些故事已忘了七七八八，但是学过的成语仍然牢记脑海里，在写作时经常会用得到。 听吴老师讲历史课真的是认知的拓展和精神的享受。甚至我会喜欢上以历史背景写成的武侠小说，也是因为听多了吴老师讲述的历史故事所影响的。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吴老师也是一个武侠小说迷。除了历史课教得格外出色，他还打得一手好篮球，是本校篮球队教练。还记得有一次校里举行篮球比赛，球员们正在做热身运动时，我蹲在球场边的草地上看着他连续投入了十多粒球，小小的心灵感到非常仰慕与钦佩。他打篮球的动作灵活、姿态优美，可以用“矫若游龙”四个字来形容，他驰骋在篮球场上的身影，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于1975年1月底离开故乡到雅加达寻找工作，之前闲暇时经常到住在巴刹附近的朋友家串门，每次经过巴刹时就会看到吴老师在店里忙碌地招呼着来买东西的客户，店面虽然并不大，但是举凡厨房用品、烹饪材料等等，应有尽有。在当年来说，当老师的要转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华校于1966年被封闭后，吴老师效仿他崇拜的一位历史人物——陶朱公从商，在巴刹里租了一间店，经营他的小本生意，打开了一条新的出路。大家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劳碌奔波，一转眼20多年悄然流逝。某年，在雅加达城区草埔的百乐厦商场与吴老师偶遇，看到他仍然是精神奕奕、健步如飞，可喜可贺也！当时，我就拉了我那刚念初中、喜爱打篮球的儿子一同向他问好，并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经常对你说起的篮球高手。”他很谦虚地回答：“哪里、哪里，人家是说我的球术比较优美，假动作多。”虽然我对篮球的套路知之甚少，总之，看他打篮球能令我感到赏心悦目，况且，这“以柔克刚”的技巧不也是人生的处世之道吗？ 旅雅同乡互助会成立于哪一年，我已全忘了。只记得首次举办的同乡联谊会是在2000年5月中旬，我抽空去参加，会后写了一点感想寄给吴老师。他阅后随即回信，表扬我虽然已离开中华学校多年，在印尼学校读完本科，但是“方块字”仍然牢记不忘，推荐我当同乡会的理事，并邀约我到他家，准备教我写作。但因当年工作非常忙碌、经常出差，还有两个小孩要教养，只好婉谢了，也错失了向他讨教的良机。 2014年6月中旬，接到吴老师的电话，交代我到郑继昇学长店里取他多年来在报章上刊登的诗作复印本，帮他校对，在校对的过程中让我更深切地体会到吴老师对文学的信念以及对民情的洞察力。数月后校对好时，因忙着处理任职公司歇业的收尾工作，没能亲自呈交给吴老师，只好拜托郑学长代劳。 吴老师于2017年1月初寄来新出版的诗集，我把这本诗集与之前他馈赠的书一起摆放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这些书可说是我的精神食粮，有空就会随意取出一本来阅读，重新回味、不断观摩。 前宁岳中华中学初中二班主任吴炳贤老师与同学们合影。 2018年3月4日举办的同乡春节联欢会，我因事没去参加。6月10日晚上十点多，从同乡群组里惊悉吴老师已往生，忆起在故乡念华校时吴老师对我的教导和关爱、在异乡踏入社会工作后与他的偶遇及仅有的几次交流，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令我黯然神伤。几天后，提笔开始书写一篇缅怀他的短文，又修又改，折腾了约三个月才完稿，投到某报刊，没料想拙文有幸见报，于是继续努力笔耕至今。 印华作协代表团为吴炳贤（笔名：白羽）老师举行追悼会。 今天，适逢第40个教师节，特意取出吴老师赠送的历史故事书翻阅，勾起我对旧日时光的无限怀念，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吴老师在教室里讲课，而我正在专注聆听的画面。感恩在启蒙时代有幸得到吴老师的教诲，让我树立了热爱中华文化的信念。师恩如海，终生难忘，真想对在另一个世界的他再说一声：“敬爱的老师，谢谢您！” 2018年10月3日，发布于报刊的第一篇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