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故事：换工命案（下）

阎勇的园子

看似事关重大的杀人夺命案件在郭家村投毒杀人案侦破专班警察手中很快明确了侦查方向，他们通过认真细致的现场勘察，提取犯罪遗留的物证，并对走访村民群众获取的线索认真梳理分析后，确定这是一起有预谋，并经过精心策划的投毒杀人案。并对重点嫌疑人马老二、严永娟依法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在对马老二家依法进行搜查中，查获新鲜草乌（羊角七）和已炮制的草乌（羊角七）半成品，以及炮制、研磨草乌（羊角七）的工具等物证。 与此同时审讯工作也取得重大突破，经过一天一夜的突击审讯，突破了严永娟脆弱的心理防线，严永娟流着眼泪彻底交代了与丈夫合谋投毒杀死刘明善、杜世贵的原因和经过，并且交代的事实与公安提取的证据，与村民群众的检举揭发的旁证基本一致。只有马老二负隅顽抗，态度恶劣，抗拒审讯，拒不交代其罪行，并声言对严永娟投毒杀人滴事儿一无所知。 面对马老二这只狡猾的狐狸，案件审讯工作陷入了停滞状态。 由于涉及两条人命的重大案件，严永娟和马老二被关入看守所伊始就被采取了针对重刑犯罪嫌疑人实施的特殊关押措施——双脚被砸上8至12斤的脚镣，防止其逃跑；指定其睡在两个罪行较轻人犯中间，防止其自杀自残；有滴甚至不惜安排“耳目”（或称“拐棍儿”）收集其言行和思想动态。但是关在监号的人都是身负各种犯罪的“狠人”，在失去自由，在局促憋恰的监号里他们特别珍惜管教干部赋予这样监视看管其他人员的任务，力求以此换取管教干部的照顾。但是监号里的特殊人群也是鱼龙混杂小社会，平时在一起以吹牛解闷来显摆各自能耐（用如今时髦滴话叫着吹牛“圈粉”），进而成为监号里发号施令的人（俗称牢头号霸）。 马老二关入监号后，同监号滴人就开始生窟眼打洞洞滴了解案情，当得知他毒杀强奸自己老婆的奸夫，都对他表示同情和赞许，当得知他老婆严永娟背着他先勾引奸夫“借种”，又表示这样的蠢女人只能给丈夫招来祸端，基于此监号里的人都为他开展所谓的“普法教育”，出主意想办法对抗警方的审讯，减轻罪行。一个年长的犯人（牢头）说：你这次进来恐怕要被“打靶”（枪毙）滴，硬抗死滴更难看，事儿是因你老婆而起，不如你把所有的事儿都往她身上推，反正都是你和你老婆之间的事儿，外人无法证明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这样你或许还能捡一个“死缓”保一条命。 同监号的人一番“教育”让马老二茅塞顿开，如获至宝，他频频点头，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自己脱罪干净，把所有滴事儿都推到严永娟身上。 　　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专案警察也没闲着，他们将已获证据再次进行认真分析、梳理验证，又在郭家村进行一次有针对性走访调查，并将有关物证送医学院等科研机构进行科学严谨分析，力争用证据说话，摧垮马老二的心里防线，打掉他的侥幸心理。经过一番准备专案警察再次提审马老二。 问：马老二，你与严永娟结婚多久了，你俩关系咋样？ 马老二虚眯着眼，满不在乎滴说：我和她结婚六年了，生了一个女儿，今年五岁，农村的人嘛，就那样，不咸不淡，过日子呗！ 然后他眼珠子一转，说：自从今年春节后开始，严永娟被刘明善害了（奸污）后，她情绪一直低落，对刘明善恨之入骨，多次跟我说她要杀了刘明善，我还一直在劝她想开点，算了，她就是想不开。。。。。 警察打断马老二的话，说：据严永娟交代从今年春节后开始她与刘明善发生性关系是她的主动行为，你并不知情，但是他俩的奸情被发现后你不仅打了严永娟，还公然向刘明善提出换工的要求，并奸污刘明善的妻子吴发秀，这个有吴发秀的证言支持。你的所谓：换工行为可以认定为强奸。 马老二顿时情绪激动起来，说：我没有强奸她，我患有严重的阳痿毛病，底下那玩意根本都硬不起来，我只用手胡乱摸了摸。 警察严厉告诉马老二：以换工等封建俚俗恐吓、威胁手段强制与妇女发生性关系就是强奸，你用手实施叫着：指奸或强制猥亵。 马老二的气焰顿时收敛了许多。 　　警察接着发问：那之后，刘明善又两次对严永娟实施了强奸，你知道吗？ 马老二冷冷答道：这个我不知道。 又问：马老二，据你陈述，你家里的羊角七都是你从山上采挖回来的，因为你知道羊角七含有剧毒，你怕严永娟炮制不认真，入药后会致你中毒，甚至要你的性命，所以你家里已经成药的羊角七都是你亲自炮制的，包括十一月二十七日那天早上严永娟从你手中拿走的羊角七粉——也是严永娟混入刘明善家中酒缸的那些羊角七粉——也是导致刘明善、杜世贵中毒身亡的羊角七粉。但是根据我们请医学院做的科学试验和毒物化验证实，从你家查获的已炮制的羊角七粉其毒性已大大减弱，——并不能致人死亡，而在当日严永娟从你那儿取走的羊角七粉却含有大量的未经炮制的羊角七生粉，具有致人死亡的剧毒，你作何解释？ 这次警察的发问精准击中马老二的要害，特别是提到警察请科研单位对生、熟羊角七毒性的分析，让他确信如在死不认账实在说不过去，同时他又后悔，当时如果不加毒性更强的生羊角七粉就好了，不要他刘明善的小命，只把他整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就好了，他开始后悔当时下手太重害得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他对自己将要面临的严重后果开始害怕了。此时他紧张的浑身大汗淋漓。 最后他彻底破防了，竟然语无伦次滴说：谁叫他（刘明善）搞我老婆滴，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马老二终于承认了与严永娟合谋投毒杀人的事实。但是马老二的说辞与严永娟的交代仍有较大出入，马老二把主要责任一股脑推到严永娟身上，好像他马老二只是从属、被动配合角色，但两人有关犯罪主次角色的辩解均无旁证支持。 　　案发后的第二个月公安机关将直接投毒的严永娟列为第一犯罪嫌疑人，马老二列为第二犯罪嫌疑人移送起诉检察院。但是此时从看守所里传来消息：严永娟被查出已怀孕三个月，要求办案单位征求在押犯罪嫌疑人严永娟及其丈夫马老二的意见，严永娟肚子里孩子如何处理。 马老二得此消息大喜过望，虽然他也知道此时严永娟肚子怀的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的骨血，但经监号里一帮人给他分析，他更是高兴滴合不拢嘴，首先严永娟因为怀孕而不可能被判死刑，他马老二作为从犯更无被判死刑的可能，因此他强烈要求严永娟把孩子生下来。他逢人便说我老婆怀的一定是个男孩，我要有儿子了！ 严永娟决绝滴向警察表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九八七年十月二十七日晚被邻居刘明善强奸种下的孽种，与马老二无关。她对刘明善恨之入骨，因此她只对无辜中毒而亡的杜颜贵抱有深深的愧意，而对毒杀刘明善并无悔意，因此她决定做人流，坚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当得知丈夫马老二强烈要求她把孩子生下来时，她只是轻蔑的一笑，她想到如今丈夫为了减轻罪责，逃避惩罚，丝毫不顾及夫妻情分，竟然歪曲事实，谎话连篇，将投毒杀人的事儿一股脑推到她身上，而将他自己俨然打扮成一个胁从、一个被逼无奈的帮手，她悔恨自己当初为啥要处处事事都听丈夫的，对他言听计从，想到此处她断然拒绝他的要求。并不由慨叹道：唉，还是俗话说得好呵：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呵！ 　　严永娟做完人流已是万念俱灰，做好了死的准备，她挂在嘴边上了话就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那个现在被寄养在亲戚家的女儿，想到只有五岁的女儿，想着她小小的年纪就要开始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长大成人，不知要经历多少苦难呵，想到这些严永娟的眼泪会无厘头的哗哗流下来。 又过了两个月，经历了检察院起诉、法院开庭审理，公诉人宣读公诉状、出具物证和证言证词，律师质证、辩护等一系列司法程序，判决结果终于出来了。第一被告严永娟以投毒剥夺他人生命，犯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重处，但其在羁押期间已怀孕在身，本着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判处严永娟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第二被告马老二以胁从投毒剥夺他人生命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以封建俚俗“换工”强制猥亵妇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合并执行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拿到判决书的严永娟、马老二都愣住了。2024年8月5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