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随笔

夏日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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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中秋节，在我六十年的记忆中，六十个中秋节就象水墨画中的笔划。由远及近，先浓后淡。越是遥远的童年中秋节的记忆越是清晰。反之，越到后来中秋节的记忆越是模糊。闲来无事我就关于中秋节的记忆作了一个概括：童年的中秋大多有月无饼但有节；现在的中秋有月有饼却似乎没有了节。

六零后的我出生在农村。用记忆里的开裆裤、小伙伴、田野、小河、老黄牛和妈妈手里那条让我有切肤之痛的小棍子，还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感很强的童年。其中也不泛一些中秋节的记忆。那时的农村没有公路也没有商铺。与外界的联系全靠大队部唯一的一部手摇电话机通过一条锈迹斑斑的大铁丝，把晓锦村跟县城串通一气。当时家里的大人们出的是集体工，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有机会出村子去县城买月饼的。所以那时候的中秋节基本上属于有月无饼的，偶尔有一年能吃到月饼，在我的记忆里也没有超过一个月饼四分之一的量。因为家里兄妹六人加上爷爷和父母，九口之家，全靠父母二人挣工分养活。经济条件和生活水平可想而知。至于父母在我的记忆里就没见他们吃过月饼。我记得那时候的月饼是清一色的五仁月饼，除此之外并无其它。月饼的皮稍显厚实，但里面的馅却是实实在在的五仁，什么冬瓜糖、花生、芝麻等等，那个味道让人终生难忘。

虽然过中秋不一定有月饼吃，但过节的气氛和仪式感却充满了整个山村。家家户户都会杀鸡宰鸭过节。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不逢年过节或家里来客人，餐桌上是见不到浑腥的。可见村里人对农村传统节日的重视程度。过中秋节的隆重程度仅次于过年。在过中秋节的时候，当地还有许多有趣的习俗，比如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老人们会让我们从树上摘一个绿油油的橙子，周围插满点燃了的香，整个橙子就象一只刺猬被插在一条长竹竿上，然后高高地举起来固定好，一个人造月亮就告成了。秋风吹过，香头的火光忽闪忽闪很是壮观。全家人双手合十对着它朝拜。等到月亮升起来，皎洁的月光照得大地如同白昼。宁静的夜晚又成了小伙伴们的世界。大人们告诉我们，中秋节的晚上出去偷一些瓜果蔬菜是不算贼的。于是我们就三两个一伙摸进村外别人家的地里偷一些毛豆花生之类东西回来或用篝火烧或用锅煮着宵夜。第二天发现每家的地里都会“被盗”。原来伙伴们你偷我家的我偷你家的。感情吃得都是自己家的。每当村里有新娘子嫁过来三两年了还没怀上小孩时，善良的母亲还会嗦使我们在中秋节的晚上去作一次“贼”，去人家的地里偷一个小冬瓜送到她家门口。名曰“观音送子”，而我们这些“贼小子”则又当了一回观音菩萨座前的“送子童子”。

也就是这些遥远的中秋，让我们知道了月亮里不但有嫦娥、吴刚和小白兔，月圆时还有一位编草鞋的老公公。大人们说这就是月亮公公，看见他要拜拜，不能用手指。用手指了月亮公公会生气，把月亮变成一把弯弯的刀来割你的耳朵。那时还真有一种少儿易患的冻疮，寒冬时节在耳朵与头皮之间连接的夹缝中，皮肤会裂开一道口子，酷似刀割，很难愈合。这一现象无意间佐证了大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使儿时中秋节的记忆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每年的中秋节，月饼也早已不再是稀罕之物。五花八门的品种，冲淡了儿时五仁月饼的味道。花里胡哨的包装，颠覆了童年中秋节的记忆。象征团圆的月饼在寻常的礼尚往来中常被夹带的不良风气污染，让传统的中秋文化变了味。特别是改名叫“农民工”后，生活工作在他乡异地的我开始明白了中秋的主题“团圆”的含意。也读懂了王维的诗句“每逢佳节倍思亲”，于是现在中秋节的记忆里便有了免费的高速，还有堵在高速上吃光了准备带回家的月饼，八月十六才到家团圆的中秋节。

当成熟揭穿了儿时的神话，童年的中秋不再神秘。没有了童话故事加持的中秋节显得格外的平常，平常的连记忆都嫌弃。虽然也有月有饼但节日的气氛却荡然无存了。让人们只记住了假期而忽略了节日。之后的中秋节恐怕只是月亮跟月饼的事了，与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