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

姚兵

日子一旦松驰下来，小雯就一个人来到海边。

一边面对着远处一波波随风拥过来的潮，一边淡淡地想着心事。

不管是海潮，还是江潮，每次看见了，都让小雯心意难平。

因为，远方那个人的名字里也有个潮。

将晚未晚时候的阳光，澄黄的一片，温润地四处散射，从苇尖到树梢，以致小雯的发梢，都浮动着一道金色的光辉。望着太阳湛明的体质，那交织绚烂的色泽，不着痕迹的流动，在潮水的起伏中变幻明灭，温柔婉转犹如淙淙的泉流，和着断续的琴音，漾开诗的气息，令人悠然轻快，不自觉地脱落了伤感。

在混沌的心态下，小雯微微地怪起了时间，怪时间没能好好地保存情绪，保存那曾经流连过的意境。偏是这漫长的时间，终究没有洗褪与潮在一起时的各种回忆，一波接着一波，如眼前的潮水一般，前赴后继，纷涌而至。

话说事情坏就坏在刚刚参加工作时一边是旺盛的精力，而一边又工作太闲无法填补多余的时间，于是常常去图书馆找精美的画报和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时尚的服装以及各种流行前沿的东西，在对里面的图文赞叹不已的同时，也能安静地梳理一些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也就在这时候，有那么一个人慢慢地进入了视野！他瘦瘦高高，穿着得体的夹克，头发一丝不乱。他拥有恬淡从容的外表，像玉树临风，这一份雍容对于红尘中的所有人等都有不可抗拒的魅力。他的出现颠覆了小雯对于帅哥的既有概念，在他不凡气质的对比之下，其他的一众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迅速地一落千丈。

于是，在一个明亮温暖的下午，在图书馆过道的拐角处，小雯瞅准时机，跟男人来了个刻意的邂逅。手忙脚乱之中，男人温柔地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接下来，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短暂的耳鬓厮磨，轻松写意的默契配合，小雯跟着发现了潮的更多的优点。

俩人都觉得彼此都是对方长久等待的另一个。于是，最后的矜持也在微风中烟消云散了。

妈妈说，骄傲的公主真的遇上了一位王子。

然而世事难料。

就在俩人谈婚论嫁的节骨眼上，潮忽然接到了公司外派他去非洲的通知。

知性洒脱的潮一时间乱了方寸。这时候，要么接受外派安排，要么就得离职，毕竟公司差不多已在明示你今后的职业前景了。

其他的同事都是这样做的。

踌躇再三，潮决定前往非洲。

自由选择从来不如想象更随性。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潮不在身边的日子，小雯开始努力重置以前的生活。

可心境却不一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掉眼泪，走在路上突然崩溃，面对妈妈的关切会生气，会反驳，坐在图书馆的桌子前，刚翻了几页《VOGUE》就看不下去，那些原本十分着迷的包包，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俗不可耐了。

晚上做梦。

梦里尽是来自大洋西风带上的海风，凛烈而肃杀，卷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天巨浪。紧紧地抓住桅杆上的缆绳，在浪尖浪谷之间上下颠簸，直吐个昏天黑地，并随时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潮的脸，在乌云中时隐时现，不远不近，始终挂着一副诡异的笑。

伸手去抓他，到手了却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海冰。

小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终于醒了过来，泪水早已把枕巾打湿了一大片。

时间久了，潮原来每天都发的信息开始变得稀疏，归期也不像先前说的那样确定，许多事情正变成含含糊糊。

小雯深知一个人远在异乡的艰辛，知道遥远非洲的与众不同。海明威也在非洲生活过，他是一位悲观主义者，现实、内心独白与幻觉彼此交织，“死亡”是他这一时期作品中最为常见的主题。

有时会把潮想象成《乞力马扎罗的雪》中那风干冻僵的豹子，豹子到这高寒的山顶来寻找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做过解释。

自己每日在各色人等之间往返周旋、奔波，索然无味，平淡如水。心很累，也只是硬着头皮撑着。

拉开距离，独自一个人，走马灯一般开始回忆过往，一些此前没有注意的，并不和谐的画面也常常会浮现，比如潮的草率，对母亲的不冷不热，就连去非洲这件事，小雯有时候也觉得潮并没有真正重视过自己的意见。

而自己，那时候自由任性,不顾后果，也着实是个给自己和别人添堵的人设。

每每想到这里总会禁不住梨花带雨。

是因为事与愿违，也是心疼自己付出的不甘。

听刀郞的《花妖》：

“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是啊，世上总有寻差了的罗盘经，奴辗转到杭城，君偏又生在了余杭。

即便在一起的日子尽是幸福美好，也许，那只不过是你因为正好喜欢我而已！

鬼才知道。

人总是在成长，不能受限于幼稚的希翼和完美主义的约束，男女之间的事，终究不过是相识一场，很难有固定的套路，什么结果都不能算是意外。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则无所谓。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不想了，爱谁谁吧。

（感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