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长长思念悠悠

敏子

《流水长长思念悠悠》 文/敏子 我的心灵深处，有一道长长的流水，那么清澈，那么温暖，几十年来，它波澜不惊，总是缓缓地静静地滋润着我的心田。这份温暖，是我的恩师——原德州一中教师翟玉生老师给予的。 1963年，我考入德州一中。翟玉生老师是我班的语文教师。当时翟老师五十多岁，个子矮矮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和蔼可亲。他不会讲普通话，讲课都是用德州方言。一次讲课文《梁生宝买稻种》，有一句“他顺着玻璃车窗向外望去”，翟老师绘声绘色，用手指着教室的窗户，两眼望着手指的方向，口中德州话念念有词，那么认真，那么形象，那可爱而又好笑的样子，至今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因为语文成绩较好，翟老师特别关注我，甚至到了偏爱的地步。除了课堂教课，翟老师对我另开小灶。多次对我单独辅导。经常给我拟题，让我练笔。我也把一些学写的粗浅文字拿给他看，翟老师每每给予热情鼓励和指导。记得我写了一篇《洋槐花》得到翟老师的赞赏，拿到班上诵读，里面有一“馋丫头”，后来竟成了我的外号。直到今天，老同学见面，还有人拿“馋丫头”打趣我。 翟老师对我寄予厚望。教导我要多看多写。一次，他为我借来一本《长长的流水》，作者刘真。他拿着书，那高兴的样子，至今想起来我都很感动。他说希望我也能像刘真一样，成为一名女作家。他甚至叫我“小刘真”。真诚的鼓励，殷切的期望，让我惶恐，也令我振奋。 翟老师点燃了我的文学梦，于是，我小小的头脑里，有了一个大大的梦想：好好学习，上大学当作家。五色梦给了我一双翅膀，带着懵懂少年朝着希望，在幻想的天空飞翔。 谁能想到，临毕业时，一场劫难到来了，我的文学梦破碎了。文革中，大批判开始了，校园内大字报铺天盖地，辛勤教导我们的老师一夜之间成了敌人。翟老师因懂日语，被诬为“汉奸”。受到学生们的围攻批斗。他的夫人在文革中悲惨地死去。轻信而狂热的我们，狠批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批判成名成家思想。少不更事的我，竟也恨起了翟老师。恨他原来是可耻的“汉奸”！恨他想把我拉向资本主义道路，把我培养成修正主义黑苗子。自那以后，我不再理翟老师了，直至他去世，我再没有与他见面。 这些事，今天看来，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今天想起来，只有内疚，只有心痛！真的对不起翟老师。对不起所有辛勤教导我们的老师们！ 后来参加工作，恰巧与翟老师的大儿媳在同一单位，她曾对我说：“俺孩子他爷爷总是提起你，你是他最喜爱的学生。”听了这话，我羞愧难当，心痛不已！心中那道长长的流水似乎在汹涌，在咆哮，在冲刷我自私愚昧的灵魂。 阴差阳错，酷爱文学的我，却一生与数字打交道，一生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但我仍然要感谢翟老师。是他，培养了我的文学爱好，使我诗意地生活，让我受益终生。是他，教导我多读书，读好书。在字里行间，与先贤对话，进行心灵的交流，在文字的熏陶下，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正直、善良、诚信是我做人的原则。在他的鼓励下，我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写日记，一直坚持至今。 那本《长长的流水》，是翟老师专为我借来的。那份爱，那份期许，我永志不忘。半个世纪以来，这道长长的流水，汩汩地流着，教我奋进，教我感恩，教我懂得许多道理。今天，翟老师早已作古，我要向天国里的恩师道一声“对不起”！ 殷殷的师恩，没齿难忘；绵绵的思念，萦绕我心。老师的爱，是无私的爱，高尚的爱，纯洁的爱，就像那长长的流水，舒缓而温暖，清澈而悠长，永远在我的心田流淌…… 《忆恩师》年华值豆蔻，敏子进初中。至今犹难忘，恩师翟玉生。敏有文学梦，苦于低水平。恩师开小灶，助之有提升。点滴小进步，恩师赞由衷。恩师频鼓励，敏子勇攀登。孰料浩劫至，校园骤起风。教师皆牛鬼，学生尽红兵。只因懂日语，师冠汉奸名。满园桃李起，举戈向园丁。桃李一何怒，园丁一何惊！师母蒙屈辱，投水一命终。小将喧嚣处，谁人悯伶仃！滚滚潮流里，敏子也盲从。一次在路上，偶遇恩师翁。恩师走近我，你好唤轻轻。敏子装聋哑，避之不作声。心中犹愤恨: 汉奸害人精！当时尚年少，不辨奸与忠。雾散云开日，历史亦澄清。敏子渐长大，愚脑渐开蒙。每忆荒唐事，悔愧与时增。痛惜翟老师，早已赴冥城。扪心常自谴，良心不安宁。也曾借笔墨，追思恩师情。时光流逝久，歉意愈加浓。满笺羞愧意，倩谁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