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文本《脚印》（9）

袁公

根据本人同名长篇小说改编 第九回老高讲说终逗得病号一笑同事谈论竟言到关林悔情 　　谷关林送走尹科长返回病房，往小马扎上一坐，装作很兴奋的样子说：“笑话开讲！”随后又说：“原本是想讲别的笑话，不讲别的了，刚走的这个老尹也挺逗，就讲讲他吧！” 老高说：“洗耳恭听。” 谷关林就开始讲起来。说：“老尹原本是个外乡人，特别信奉没小子立不住门势的说法，连续生了四个闺女才盼来个小子。他老婆又是农村户口，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日子过得很紧巴。” 陈病号插话说：“这情况，日子能不紧嗷！你说是呗，嫂子？” 陈病号说这话，是想把苏双菊自闭症中引出来，可苏双菊却默然不语。 谷关林接着讲：“这情况，让老尹养成了非常节俭的习惯。可是，他的节俭，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你说他节俭吧，他还挺爱抽烟喝茶。抽的烟，就连低劣的‘一毛找’，也舍不得抽不变质的，专门打听哪有发霉的要处理。就这，那烟头儿也舍不得扔，经常看到他抽的烟，中间有两三道黑圈儿，实在太短不好接的，就积攒起来，揉碎，卷着抽。 老高感慨：“是够节俭的。” 谷关林说：“他喝茶用的杯子，是个足有半尺高的大罐头瓶子，什么时候看见杯子里的茶叶总占三分之二。” 陈病号问：“怎么那么多？” 老高说：“这还用问？光添不去呗！” 谷关林说：“对。有天中午，机关食堂蒸的是肉包子，一般不在机关吃饭的他，这天打了满满当当一饭盆，一边从食堂的门槛往出迈，一边说‘豁出来了！’” 老高领悟道：“豁出挨老婆训了。” 陈病号反唇相讥：“你知道人家是这意思嗷？” 老高调侃道：“他跟老高还不都一样吗？” 陈病号朝老高的脊背给了一巴掌。 老高朝关林做了个鬼脸儿。 谷关林呵呵一笑：“俺婶子可不是这样儿的人。但是，老尹还是让高叔给猜对了，确实是个“妻管严”。自从他说了那句豁出来的话，同龄人就不再喊他老尹，改喊他老豁了。” 讲到这儿，谷关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接着讲起来：“有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多数人都已经睡了。当时，我正在复习功课，突然听到走廊对过那屋里好像有人在哭泣。为了探个究竟，我到楼道里屏住呼吸仔细一听，果然是。随后，我就把常住机关的年龄比我一大一小的两个同事叫起来，一块儿走到楼外那个屋的窗户跟前踮起脚朝里看，一看正是老尹，桌子上放着半瓶酒，酒跟前有张纸和笔，纸上面好像还有半行字。一看这，俺仨觉得架势不对，就从楼外返回楼里，敲开了老尹的房门。这个屋是个里外间，外屋办公，里屋住宿。进到里屋后，老尹才向俺们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高：“是不是跟他老婆有关？” 谷关林说：“又让高叔您说对了。” 老高又调侃说：“跟我一样。” 陈病号瞪了老高一眼，但又好像并不真怒。 谷关林接着道出原委。他说：“原来，老尹的爱人自打一年前当上本街的妇女主任后，用老尹的话讲脾气见长，动不动给老尹甩脸子。这天晚上，老尹为一件事训了他四闺女几句，结果他老婆不算了，甚至还说：‘没那春风，你甭想得那秋雨。’” 老高猜：“听你模仿的口音，老尹像是nj那一片儿的。” 谷关林说：“老尹的老家就是nj县的。” 陈病号笑了笑：“学得还挺像。” 谷关林接着讲：“正是这句话，让老尹钻了牛角尖儿，触痛了他的敏感神经。因为之前他就听到风言风语，说他老婆怎么长怎么短，甚至还说四闺女不是他的。一联想今天他训的正是四闺女，他老婆又冲他说出了那样儿的话，顿时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回到机关便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还把他老婆那句话写在纸上反复琢磨。” 老高插话说：“犯了心病了。” 谷关林说声“是”，又接着讲：“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俺仨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半开玩笑，说他是胡思乱想，不断开导他。在他情绪稳定后，天也不早了，俺们准备起身告辞。老尹想表示感谢，他一边往外送俺们，一边说：‘同志们是一百一，谁也比那老婆子强……’一提到老婆，话没说完，就折反身扑到床上又哭了起来。俺们一看这架势，没法走了，返进去又跟哄小孩一样，好是一顿安慰，这才算了事。” 老高听关林不讲了，就问：“完了？” 关林回答：“完了。” 老高说：“嗨！你讲哩这不沾，没把恁娘逗笑。看我哩！我跟嫂子讲一段儿。” 　　老高故作神态地抻了抻脖子，清了清嗓子：“先声明昂！是听别人讲的，免得让人家说我侵权。有个大学教授，生了三个闺女，没小子。这仨闺女，不但个个都非常聪明，而且长得也都很漂亮，那简直，那简直可以说是天下无四……” 陈病号把脖子一拧，轻蔑地说：“拉——倒吧！那叫天下无双！” 老高不愠不火说：“无四。” 陈病号提高嗓门，几乎是在吼：“无双！” 老高不慌不忙嘿嘿一笑：“有理不在言高，你也不怕把你这嗓子吼出个好歹来。我说是无四，你还不待听。本来是仨闺女都漂亮，你非要说无双，那不等于说有俩不漂亮嗷？真是的，瞎掺和！” 陈病号终于明白了，但心服却嘴不软：“那你说，你说！” 老高这才又说：“老教授这仨闺女，都在国外留过学，并且都已经成了家，大的在美国纽约，二的在英国伦敦，三的在法国巴黎，三对儿夫妇都在各自的地方工作和生活。” 陈病号：“嗯，都挺有本事。” 老高接着说：“这一天，是老教授的七十岁生日，女儿女婿们都回来给老爷子、老泰山祝寿。老教授是属马的，席间，为活跃气氛，他出了个题目，让三个女婿以形容马跑得快为题，各作一首诗。老教授这考题一出，酒场顿时安静下来，三个女婿都顾不上喝酒了，只是夹口菜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思考。老教授问谁先来哎？老太太说从大到小吧！大女婿沉思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吟诵道：‘火上燃鸡毛，纽约走一遭。策马来祝寿，鸡毛还没着。’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谷关林说：“嗯！一听就是有文才的人。” 老高接着说：“二女婿想，大姐夫用的是火，那我来个水？围绕水，稍思片刻，张口也来了四句：‘海里抛根针，飞马奔伦敦。乘兴来贺喜，银针还没沉。’四句诗刚吟诵完，掌声和叫好声再次响起。” 谷关林又是“嗯”了一声说：“也挺有文采。” 老高说：“到了三女婿这儿，有点儿卡壳儿，几个人还催着他快说，越催越着急，越着急越上不来词儿，急得他脑门儿和鼻子上都噙出了汗珠。有道是有命之人不用慌，河边自有救命草。恰在此时，丈母娘屁股底下发出‘咘’的一声响……” 谷关林忍不住笑了笑。 老高说：“这声响，一家伙激发了老三的灵感，激动得他两手一拍道：‘呃呵有了！’随口吟道：‘岳母放个屁，纵马飞巴黎。急忙赶来时，气门还没闭。’三闺女反问：‘你看见来嗷？’” 老高讲到此处，陈病号便“嘎嘎”地、前仰后合地笑起来，苏双菊跟着也微微一笑。 谷关林一拍手：“好！终于把俺娘逗笑了，怨不得高叔您姓高，就是高！” 几个人只顾着高兴，忘了控制嗓门儿，竟然把护士给惊来了。 老高解释说：“给病号讲开心故事哩！” 护士用根手指朝自己耳朵指了指，说了句“小声点儿”便微笑着走出了病房。 　　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之后，苏双菊终于痊愈，要出院了。谷家英如约而至，还是赶着那辆骡子车。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内心透着喜悦。 谷关林在与叔父一起把来时携带的行李物品搬到车上，又与医生、护士道别后，一同离开了医院。 “豁！”两个月都没到医院外面闲逛的谷关林，看到大窗村外一大片已经裹了芯的白菜，绿油油，平展展，煞是壮观，顿有豁然开朗之感。不知道是这迷人的景色让他心情变好，还是由于心情变好才感受到这景色的迷人。 谷关林原打算与叔父一块儿送母亲回老家，他娘却极力阻止：“不用不用！耽搁这么长时间了，赶紧去上班儿吧！”他叔父也说：“对，咱得自觉点儿。你又不用怕我把恁娘拉不到家。”于是，谷关林跟在骡子车一侧，边走边向叔父介绍在医院的治疗、恢复情况，以及如何吃药等注意事项。走到岔口，便告别叔父和母亲，径直回了单位。一到单位，先向领导销了假，后又打电话告诉了他哥哥已出院。 这两年，尽管谷关林遇到了一些挫折，但他并不认为挺不过去，更不曾想去向组织求援。当他得知经局党委会议研究，决定将他列入本年度照顾对象，给予80元的困难补助时，感到非常意外和温暖。从来“讷于言”的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但在内心却受到很大鼓舞，决心以此为动力，更加努力工作。 白土地村的沟垴坡岭随处可见盛开的桃花、杏花和梨花，红的鲜红，粉的俏粉，白的漂白，格外夺目，非常好看。 这天，是白土地村的传统庙会。供销社的职工们在吃午饭的时候，张珍彦半开玩笑地对李雷校说：“李总管，咱们也不改膳改膳吆？”向来快人快语的李雷校说：“早想好了，咱包顿儿饺子吃！” 下午，门市部和收购站到点上门后，职工们陆陆续续来到伙房。炊事员老张师傅把调好的一盆子馅儿往大圆桌上一放，说道：“包吧！”随后又“哎”地一声，“恁们听说了呗？咱班儿建新调到文教局了！” 正从盔子里往出拿面的褚会计问：“你听谁说唻？” 老张师傅把面刀和小擀杖往圆桌上一放，接着说：“才会儿，我正切韭菜，有个人来找水喝，说是文教局哩，他大概是知道建新在过咱这儿，说调到他们单位了。” 褚会计感慨道：“这主儿挠抛得还挺快，才几天呀，就跳出老师行儿了！” 正在擀饼儿的李雷校把小擀杖往案板上一敲，接过话头儿说：“你不想想人家建新他爹是谁哎？” 听李雷校这么一说，褚会计才恍然大悟。袁建新的父亲袁志明是他们村里多年的党支部书记，因村办企业搞得红火，社员们分红也多，不但在村里有号召力，在县里也有一定影响力，各级领导多对他高看一眼，在县里办事自然就比较活络。 褚会计随后又若有所思地说：“那年高考，要是咱班儿关林也去参加，到现在肯定也赖不了。” “唉——”，张珍彦边起身边叹了口气，端起已放满的一木板饺子去换空木板，边走边说，“那时候儿，都怨我多了一句话，撺掇人家甭去考了。” 李林虎一直只管包，没说话，听到这儿，颇为无奈地说：“那时候儿的形势不好看准，一个是没看到副业工转正没希望了，另一个是没看到上上大学有多大好处。对关林来说，总算是件遗憾事吧！” 有道是：提起关林齐感念，无端落下顺风帆。几番逆水方追悔，可叹时移境已迁。 曾一直苦苦追求谷关林却遭无情冷脸的李翠萍，竟然给“负心人”介绍起了对象，你信吗？请待收听下回。 题图来源：百度插图摄影：王吉业谢为增辉！本回字数：约4000字 袁公致读者您的关注，是我出征的战鼓；您的点赞，是我渴望的美餐；您的评论，是我前进的指针；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