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喜爱夏天，却害怕过冬天。因为衣衫单薄，时时感受到世间的凉薄。破旧的棉袄，棉絮都露在外面，我穿的还好一点，两个弟弟连棉裤都没有，一条单裤子。据说我大弟最不怕冷，大冬天赤脚落地，也不见他的脚冻坏，倒是我手脚开裂，到处是冻疮。</p> <p class="ql-block"> 还是在大集体时候的方湾村。那个年代的农村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湾子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稻场，稻场边上堆着一个个稻垛，很像一个个很大的蘑菇。为赶适宜的天气，抢收抢种，生产队又累又忙。冬闲才开始打稻，大人戴着草帽，拿着鞭子吆喝着牛，牛拉着石滚转着圈儿，偶尔偷吃一把稻谷，牵牛的人一鞭子打在牛的身上……然后打好的稻谷分成若干份，黄澄澄的，村里的会计拨着算盘，按人头和工分计算，每家能分多少，这是丰收的喜悦之歌。</p><p class="ql-block"> 稻场的上方有两间土坯房，是生产队的保管室，墙上竖着一个长梯子，孩子们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印象很深，小弟大概一两岁吧，个子又瘦又小，头发又黄又疏，他站在梯子旁边，梯子倒了，砸在他的头上，砸掉了他的一块头皮，也没怎么哭，我把他从地上拉起，回家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喂了一头白色的老母猪。那年的冬天，这头老母猪生了八头猪仔。</p><p class="ql-block"> 父亲用新打的小麦和黄豆炒熟，然后磨成粉，给老母猪吃，因为奶水充足，小猪长势很好，油光发亮，全家人喜出望外，盼望着新衣服新鞋子，还有肉吃……</p><p class="ql-block"> 可是，天不遂人意，在小猪即将断奶的时候，在小猪即将开卖的时候，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小猪全死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声声的叹息，天气那么寒，那么寒，也莫过于心寒……</p><p class="ql-block"> 小死猪也没有丢，给它剥皮，腌制成腊肉。</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冬天，感觉伙食很好，母亲做的小死猪腊肉很香，我们一家人吃的热烘烘的。</p> <p class="ql-block"> 一个严冬的下午，细雨绵密，北风凛冽。父亲说去撸鱼，我们姐弟跟着去了。来到一个池塘边，父亲就开始撸鱼了，他用两根竹竿顶在肚子上，然后用力旋转，把网撒到水里，再用棍搅动几下，就把网举起来。每网多少不同有几条鱼，小野鱼，泥鳅，小虾等。有一网落空，什么也没捕到。大弟就在那唱“逮鱼的你莫急，赶晚上逮个稀饭皮……”</p><p class="ql-block"> 天是那样的寒，风把脸割的生疼，衣服湿了鞋子湿了，大脚趾头露在外面，手肿的像馍馍！但挡不住我们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晚上母亲把鱼洗好，用面搅在一起，一边煎，一边翻。昏暗的煤油灯下冒着热气，香味扑鼻。</p><p class="ql-block"> 晚餐我们吃的很饱，鱼骨和鱼头撒在桌子上，父亲夹起鱼头放进嘴里，他说“我就爱吃鱼头！”</p> <p class="ql-block"> 忆起那些苦寒的岁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痛！当想着从此告别凉薄生活的时候，母亲没了，父亲没了，大弟弟没了！莫名的痛又扎在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