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我一直想写但又没能写出可以告慰他老人家的片言只语,尽管思念和难过时时相伴,许多心里话堵在心里,憋得难受,可真提笔的时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真是“苦思泪潸然,提笔已忘言”。转眼间,父亲已经离开我们26年,我也退休几年了;然而每当我看见那些耄耋老人,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尤其是品尝到挂面这道美食时,那些关于父亲的回忆便会如同泉水一般涌上心头。于是又重新握起生疏的笔,谨以此摄影美篇缅怀敬爱的父亲兼记手工挂面的制作。<br><br> 父亲在那个年代算是能人。家学渊源,读过书。书法有相当功底,长于赵体行书,每年的春节都要写大量的对联;还会写宋体美术字,施家祠堂戏台上的美术字,就是我看着他先用铅笔写,再用油漆描绘而成。打得一手好算盘,是村里算账能手。写得一手相当不错申诉文案,最善于处理诉讼;曾为小佬工作上的事,两次与驼岭林场领导斗智斗勇,舌战群雄。六十年代工作在县委审干办公室,因为三年自然灾害,不得不回乡。父亲是村书记,县里的四干会,他作为村一级代表发言的时候比较多。七十年代初,塔畈中学有意请他去做语文老师,但工资低,养不活一家人,放弃了这个机会。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站着能讲,坐着能写的人。<br> 七十年代,不知道哪一年,父亲在家里扯起挂面了,一做就是几年,以增加收入。我还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手艺,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后来还教会了我姐夫。现在回想起来父亲扯挂面是如下工艺过程:1.磨小麦粉,后来是机器加工成粉的。2.和面,面粉加水和盐,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温度、湿度,水、盐和粉的比例是不同的,需要的相当的经验。3.开大条,将和好的粉,盘成大条放铺篮里,同时也是醒面。4.盘小条,将大条盘成小条放钵里,也是醒面的过程。5.上筷子,两只约50公分长的竹杆,将小条绕上去,放面箱等醒。6.上面架,并扯到一定的长度。7.出门凉晒,同时进一步扯长到底,晒干,收面。<br> 记忆中,大冬天,父亲在大缸中和面,天很冷,但他却满头大汗,我拿着毛巾给他擦汗,可见和面是个重体力活,一场下来父亲累的气喘。我也曾尝试了两下,远远不及父亲。和好面,大约半小时后就盘大条,我们把面扯成手臂粗的圆柱形,一圈一圈地盘在铺篮里,目的还是闷着发酵。等一个小时后,大条就绵软了。将大条自然拉抻成手指粗的小条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地盘到钵里继续发酵,这时候父亲就可以睡一会儿。<br>接着父亲从钵里扯起盘在里面的面条,在两根竹杆上环绕。这是个巧活,要求动作灵活快捷,上下翻飞,没想到父亲手还真这么巧。我试着做,做的很慢,父亲做五柱面,我只做到一柱,冬天里手冻的发僵,看到父亲的手冻的通红,但无法烤火。上好的面杆,一排一排整齐地放面箱里继续发面。10点左右,太阳高照,开始出面。父亲站在大板凳上,我从面箱里往外取面,父亲把它插进面架,缓缓扯面,扯到二米多长时插入下端孔里,等待晒干,扯挂面的工序就完成了。父亲扯的挂面细、白、劲道不糊汤是当时乡邻争相购买的佳肴。<br> 每当想起父亲扯挂面辛苦的情景,心中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怀念。更有小时候顽皮,牵父亲的耳朵,藏他的香烟,抢他的钢笔等好多有趣的事,那些与父亲共度的时光,那些平凡而温馨的画面,一点一滴都成为心中最宝贵的记忆。虽然父亲已经远去,如今我也客居他乡,每当一碗挂面下肚,瞬间感觉回到了故乡杏花村,父亲留给我的爱与教诲,就在我身旁。<br><br> 2024年9月10日<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