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满月酒过后。一天,龚阿大约了史三儿与王少康去参观他儿子龚小兔的承包地及农家乐园地。这一天天气晴朗,早上8点,龚阿大已经等候在村后的小木桥上,杨柳树下,河水潺潺,微风吹拂,心情特舒畅。人们常说五月是个好季节,今天天空特别的湛蓝,似无暇的翡翠,洁净的白云一扫春日的阴霾,使天空变得亮丽,像一块干净的玻璃,又像成群的绵羊,穿梭于云际,悠闲自得。三人结队而行,沿着河边一路往北,走上高坡,极目一望,庄稼地里一片绿油油的麦子已抽穗,坡地上各样蔬菜长势良好。特别是麦子田里的西瓜,清凌凌的蔓藤爬向两边,期间结出了一个个核桃大的小西瓜,让三个老头情不自禁地墩下身子瞧了又瞧。龚阿大说:“这一片西瓜田约有50亩,都是尚好的粮田,夏季的小麦就要收了,小麦一收割,西瓜藤蔓就爬在麦秆上,那时西瓜就长大了。史三儿见了特别的亲切,恰似久违了得感觉,想当初,他是种西瓜的“专家”。那时候队长龚阿大与史三儿一搭一档配合默契,让东浦村的西瓜不管是在产量上或品种吃口上都远近闻名。因此,引来了上海市果品公司的王少康,如今,他俩从好友成了亲家。王少康说:“是东浦村的西瓜让我俩成了一辈子的私交呀!回首往事,不胜感慨。”三人边看边谈,谈笑风生。从东往西,又经过一条小河,小河西是蔬菜种植基地,有茄子黄瓜豆类青菜等,因天热了,大棚薄膜已经拿走,一垄又一垄黄瓜蔓藤爬在铁丝网上,水淋淋的,果实娇嫩而粗壮,实在让人羡慕。史三儿对着龚阿大说:现代农业,技术领先,名不虚传。“阿大呀!以前我们搞农业难呀!不像现在要啥有啥。”他们三个在小河桥上坐着休息了一会。河滩上芦苇摇曳,杨柳依依,轻轻的风吹在他们身上特别凉爽。王少康说:“退休了,经常往农田里走走,空气新鲜,感觉真好。古人说:养性益寿,自然齐光,就是这个道理。”龚阿大说:“你是城里人,与我们有不一样的认识,过去我们天天在农田里,没有兴趣享受这田园风光,为了生存面朝黄土背朝天,身体却一天天垮下去,你说是啥原因。虽然如今不一样了。实际上,农村、农业、农民还没有真正脱贫,更没有那么地轻松与浪漫,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史三儿说:“历来,农民是最苦的一个阶层,愚昧与落后是罪魁涡首。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文革期间,我被莫须有的罪名经常被批斗。有一天上午,为了政治需要,突然把我押到村口空旷地上批斗,说是要在地头上搞阶级斗争,挂牌子,呼口号,而且没完没了。那时,龚队长等不及了。他对搞政治运动的工作组说:东浦村80亩水稻田今天是最后一天撒化肥了,要是过了这一天水稻长势要受影响。工作组的人大多是高校学生,他们又不懂农事。因为稻子上施肥有讲究,其他人不会干这活儿,惟有我史三儿能行。龚队长把道理给他们讲清楚,那个工作组小伙子说:“阶级斗争重要还是稻田里施肥重要。当时龚阿大无话可说。只是心里焦急呀!到了下午,我被批判得已经精疲力尽,你来找我,要我一天之内要撒完80亩水稻田的化肥。我说:我实在完不成这个任务,你叫别人干吧!你好说歹说才说动了我,还说:这是个技术活别人更不行。史三儿说:当初,我没有办法,看在龚队长份上,平时对我不错,在那个特定时代,甚至还经常保护我。因此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记得那天到了下午,把化肥运到田头,已经是下午2点了,我一直干到晚上9点。撒肥撒到最后一块稻田的时候,起阵雷了。顿时乌云密布,响雷频频,天也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雨下来,淋得我全身湿透。当我刚撒完最后一次块稻田的时候,刚要垮上田埂,感觉脚背上被啥东西刺了一下,天黑也看不清,感觉脚底沉重模模糊糊的疼痛。我们乡下人经常赤脚干活,稍为疼痛一点也不当回事。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不行了,双脚拖不动了。这才知道可能被蝮蛇咬了。估计最后一块稻田因没有水,天气又闷热,还下了一场雨,特别在黄昏这个时候,蛇最容易出来寻找食物,我一定是被蛇咬了。此时,漆黑的夜,四周寂静没有一个人,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踉踉跄跄到了村口离家不远的地方,支持不住了,跌到在路上。当时我想,爬也要爬回去,可是我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爬,手脚僵硬无法动弹。全身没力气了。我从早上被批判到现在折腾了一整天,肚子也饿了。此时,我索性躺平了,知道自己肯定得死。死我不怕,像我这样被歧视的人,干脆死了倒一了百了。因此我静静地躺在路上,听天由命吧。可是,在家里的陆妹子急了,已经晚上要10点了,史三儿还没回家,究竟出了啥事呢?她出了家门找了出来,走到村口路边看见了我躺在路上,知道出事了。哇的一声哭了。她叫我推我,我已经糊里糊涂不省人事,说了一句我被蛇咬了。陆妹子马上背了我就走,回到家把我衣服裤子脱了。一看,果然是被蛇咬了,脚背已浮肿,顿时心里紧张了起来。陆妹子懂得一点蛇咬的常识。因在农村经常有人被蝮蛇咬伤,而且死的人也不少。她马上将自己的头发剪了几根下来把伤口的上面绑住,不让毒液蔓延开来,即刻去找了龚队长。龚队长到了,马上背了我,摇了小船连夜去了镇卫生院,一到卫生院,医生看了说:问题很严重,时间太长了,我们没本事治,治得好治不好,我们没把握。龚队长说:“这那里话,不好治就换地方。”他阅历深,知道的事情多,他对陆妹子说:“据说隔壁青浦县白鹤镇上有个老中医专治蛇咬有点本事,我们往他那里去。龚队长又背了我史三儿下船,一路上静悄悄的,雨倒是停了。我躺在船舱里,龚阿大摇撸,陆妹子撑篙,等把船摇到白鹤镇,天已经亮了。询问了老中医地址,背着史三儿与陆妹子来到了一处旧瓦房里。他是一位老中医,60岁开外,两鬓斑白。看似一个瘦老头却精神矍铄手脚麻利。他看了史三儿脚背上的伤口,自信地说:“你看,给蝮蛇咬了二口,蛇咬的牙齿印还在上面呢,浮肿得厉害,还好,给绑得头发有效果,毒素还没进入心脏,先给他放掉毒血液,敷了我的草药休息一个星期就好了。陆妹子听了,阿弥陀佛,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王少康如听故事一样听了史三儿的回忆,他惊呆了。说:“如此苦难,绝无仅有。我还第一次听你说。””龚阿大不无感慨地说:“那样的境况实在是难熬呀!”史三儿说:“你是老队长,既是害了我又救了我。”王少康接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正懂得你们这一代农民吃尽了苦头,在那个特殊时期,为了多打粮食,你们为国家是有贡献的,农业,农村、农民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轻松浪漫,生存才是第一需要。”史三儿又说:“是呀!当今时代,三农问题仍然是各级政府的重中之重。那种轻视农业,放松农村,鄙视农民的观念都是有害的。”龚阿大深情地说:“我与史三儿是同一个观点。相信我们的下一代能吸取过去的教训,做到农业工业化,农村现代化,农民知识化,只才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应有之题。”他们三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饷午。龚阿大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农家乐’吃饭吧!”这’农家乐’是龚阿大的儿子龚小兔在经营。往南走,绿树围绕着一座三层楼大房子,小桥流水,红瓦白墙,门前有个停车场,恰巧在公路傍边,显得格外热闹。“农家乐”是个新名词,它占地200多亩,胜如一个大花园,园内有湖泊、小河、池塘、树木、竹林、花草。有吃、有玩、有住宿,还让游客可自摘果蔬,到了晚上还可观看特色歌舞表演。因此,远道而来的宾客络绎不绝。龚阿大领着史三儿王少康进了“农家菜馆”。上了二楼靠窗口的台桌坐了。正巧,老板龚小兔也在,忙走了上来,看到史三儿与王少康,亲热有加,伯伯,伯伯叫个不停。他问:“喝啥酒?有茅台,五粮液、剑南春、有洋河、双沟……”史三儿说:“我们还是喝黄酒吧!中性一点,对身体有利。”他二个说,“好吧!就黄酒。”龚阿大说:“吃啥菜,叫小兔配一下。”小兔说:“我给你们搞几个家常蔬菜,土豆、土鸡、鲫鱼,螃蟹。”王少康说:“好,就这样。我们三个老头够了。”一会儿工夫,菜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谈,当谈兴正浓时,对面一桌来了一男一女二位年轻人,看似一派时髦的模样,一个男的在向服务员嚷嚷,说是他俩专门来此吃土鸡肉的,怎么不见真正的土鸡肉,端上来的一盆炒鸡块,颜色太白,口味不佳。他不相信是土鸡肉,与服务员争着,凶巴巴的,说是你们骗人,要告发。王少康在旁很客气地说:“小弟,你贵姓,那里人。”他说:“上海黄浦区的,姓王,叫王浩,今天约了专来吃土鸡肉,看来上当了。”王少康说:“我也是市区的,也姓王,我俩倒是本家。”同是上海市区人,他俩就此热络了起来。王少康说:“你说这不是土鸡肉,有啥依据吗?”王浩说:“所谓土鸡肉有一特点,原鸡属脊索动物,其头很小,体型紧凑,胸腿肌健壮,鸡爪细;冠大直立、色泽鲜艳。因是散养,肉质紧实,皮薄肉嫩,口感鲜美,香味浓郁,这是因为它采自野外天然谷物、虫子和野草等,这使得其肉质更加鲜嫩、滋味更加浓郁。可端上来的土鸡根本不是这样子,颜色不纯,你说是不是骗人。”王少康被这小伙子说得一头雾水,又觉得很有道理。他说:“小伙子你真会吃鸡,了不得,佩服!可仅凭一盆炒鸡块说明不了什么。”王浩听了,倒来劲了。说:“土鸡土鸡土在至前,自然生长的肉鲜艳独特,看色泽就知道了。土鸡块厚实,不油腻,营养上乘。特别是怀孕的女人吃了正宗的土鸡,有着神奇的功效,土鸡肉富含优质蛋白质、多种微量元素和氨基酸,能提高孕妇肚内孩子的生长,增强免疫力功能。”正当他俩大谈阔论的时候,老板龚小兔来了。对着客人王浩说:“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我带你们去现场勘查,我们是如何养土鸡炒土鸡的流程,如果你认为还不行,再作处理,好吗?”王浩听了,觉得老板较诚实,就答应了。龚老板随令一姑娘带着他们前去,姑娘20岁左右,一身西装,含笑温和,说:“我们走吧!”坐在一旁的史三儿与王少康也来了兴趣,一同跟了过去,见一见真实状况。首先他们看了养鸡的地方,离开饭馆拐了个弯来到一处荒野地,杂草丛生,有网兜围着一大片竹林树木里头,沿着曲经小道再进入,此间约有数十亩土地范围。这里有河有塘有坡有草有虫有野谷籽,凉风嗦嗦,环境优良,到处可以看到散养着的鸡群,有大有小,有黄,有白,有黑,有紫各色鸡种都有。河里还有鹅鸭寻游,悠哉悠哉。姑娘走上前去,一只白鹅一摇一摆扑向她前,戆,戆声响如雷,似乎认得姑娘,向她讨吃东西。问姑娘,原来她是饲养鸡鸭鹅的管理员。史三儿好奇,问:“姑娘是本地人吧!贵姓家住那里。”姑娘笑了笑说:“你是东浦村人吧!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是张小虎的外甥女,今年25岁,姓李叫李玲。我舅舅和你家史子奇是好兄弟,现在他公司任职。”史三儿听了才恍然大悟,说:“你们小一辈我就生疏了。你舅舅小虎从小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随即,大家走到一座凉亭上,坐着休息了一会。望四周,林荫阵阵,鸟语花香,微风吹拂,更觉凉爽舒适。姑娘问王浩:“你说是不是散养土鸡,如我们烹饪的不好,请你提出意见下次改进。”王浩说:“不提了,我们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来到这里,乃不冤枉也。谢谢你们的悉心安排,下次再来。”接着姑娘还领着去参观了农家乐的其它项目。史三儿与王少康回到了农家饭馆与龚小兔打了招呼,准备离席而归。龚小兔说:“你们难得来一次,这里有宾馆住宿,安排你们去休息一会,今天下午还有表演呢?”王少康说:“不了不了,已经麻烦你了。”龚阿大拿了二大盒土鸡蛋出来,一人一份给了史三儿与王少康。随即他们与龚小兔握手告辞。到了家里,史三儿余情未了。对着王少康说:“今天出门一游,万千感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有着如此变化,实在想不到呀!王兄,告诉你,农家乐园那一片地方,过去是一处很大的坟场。我小时候晚上不敢去的,有好多妖魔鬼怪的故事传了下来,直至今天听了都害怕。后来大跃进的时候,村民们干了几年,把它平了,才种上了庄稼。可那个地方种不出啥东西,因土地贫瘠,后来又被撂荒了。当初传说是因为那些死鬼在作怪,恨我们这些不孝之徒,搞得他们灵魂不得安宁,过后才给捡了点尸骨各自安葬。我祖上的爷爷奶奶连尸骨都找不到,如今还在那个方位,就是找不到尸骨,想想作孽啊!”王少康说:“就当作是在那里,每年祭拜就可以了。如今,挖沟开河平整土地,机器一响全部搞定,祖辈的魂魄与大地同存,随你如何改变,精神是永恒长存。”“你说的有道理,是呀!我是在想,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为了生存苦呀!我们怎能忘记呢。史三儿深情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