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时的记忆——那年九月九

稳心颗粒

记得刚下乡的那几年，我最盼望的就是每年的九月，因为那个月三日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成立的纪念日。按照当地习惯，三道公社和它所在地的企事业单位联手在公社所在地举办一场庆祝活动（又称九三运动会），活动持续一周，这时居住在三道湾的工农群众欢聚一堂，场面盛况空前、气氛热闹非凡。1976年9月3日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成立24周年，像往年一样，连续7天的比赛结束了，9月9日下午3点半将是运动会闭幕式。那天下午看完了最后一场由延吉煤矿对三道农具厂的男篮决赛，我就来到会场，坐在主席台前，等待着大会闭幕式，等待着上台领奖，等待着会后的聚餐。

不知为什么这次主席台的人迟迟没来，都快4点了，会场里很多人都呆不住了，突然听见广播里传来了一段令人心肝欲碎的哀乐声，紧接着我们听到一个晴空霹雳的消息：伟大的领袖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了！全场的气氛顿时被凝固了，一会儿整个会场就笼罩在一片悲痛的哭泣声中。当时我也被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随着广播里那缓慢而含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真的离开我们而去了。我悲不自胜，拖着沉重步伐离开了会场，刚走到三道桥上，只见到我们中心大队党支部书记沈哲，也是我们中心二队的上海知青，扶着桥栏突然放声大哭，“毛主席，你怎么能离开我们啊！”，由于过度伤心，他一下昏厥过去，大家忙着把他送到了桥下的公社卫生院。

当我回到集体户时，户里同学在房惠安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做悼念活动的准备了，去了供销社买了宣纸制做了许多小白花，又上山采集松枝做成了一个近2米高的花圈，中间放着一个大黄五星，代表伟大领袖毛主席；上边摆着五个小黄五星，代表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365朵白花镶嵌在花圈上，代表我们日日夜夜怀念毛主席。由于我的字写得比较工整规范，写挽联之事就交给我了，说实在的，平时在大队搞宣传，写好两个字是件简单的事，但今天我感觉不是这样，拿在手上的笔是沉甸甸的，因为每个字都是我们献给主席的深深哀思，每句话都是我们对主席的无限怀念。我含着泪水，恭恭敬敬地在花圈上写了一副挽联：“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永垂不朽”，“吉林延吉三道公社全体上海知青沉重悼念”。

好像事先说好的，大家一致建议集体户搞个悼念活动，那时我是集体户户长，和大家商量后，决定以我们住的那间寝室做临时悼念场所，并作了简单的布置。我们把户里的方台放在屋子靠墙一边，在其上用沙土垒了个小祭坛，插上从山坡上采摘来的菊花，方台两边立上我们平时停电备用的蜡烛，墙上贴着毛主席画像，像上放着一朵大白纸花，南窗台上放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房惠安同学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放在台上，临时的悼念场所就这样布置好了。晚上九点三刻左右，自发的追悼活动开始了，点燃蜡烛，打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频道，随着低沉的哀乐声，大家抬着花圈走到了毛主席画像前，向他鞠躬，默哀，向祭坛上洒上白酒，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致敬！缅怀着伟大领袖毛主席，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读着自己书写的悼念文章，那字字催人泪下，句句感人肺腑，声声令人啜泣……

我们这代人与毛主席是深有感情的，从小受的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我们的幸福生活”的教育，是在毛主席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读的是毛主席的书，听的是毛主席的话，唱的是歌颂毛主席的歌，照的是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的是毛主席的好战士。今天他老人家突然不在了，那种失去感、恐怕感只有当事者才有这种体会啊。

户里悼念活动结束了，我们站在秋风肃肃的屋外，望着天上的一轮冷月，心一阵阵地痛。那晚我吃不下饭，那夜我合不上眼。

9月12日一早，我们集体户的同学胸前佩戴白花，臂套黑纱，抬着花圈步行去公社参加主席的悼念活动，路上遇到了由随校长、葛书记带领的去参加公社悼念活动的三道中学师生队伍，于是我们汇入了他们的队伍，整齐地向公社的会场走去。

会场的黑色幕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毛主席画像，上面有一朵黑布系成的大花，黑色绸缎布从画像两边垂下，画像上方是黑色的横幅，黑色横幅上用白字写着“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永垂不朽”，画像下面摆放着苍翠的柏树松枝和簇簇白花，四周已经摆放许多的花圈，气氛显得庄严肃穆。

在公社企事业单位、各大队、生产队等团队所送的花圈中，数我们集体户制作的花圈最高大最精致，所以被吴光海书记摆放在公社党委送的花圈旁边，放在离主席像最近的地方，此时我们感到自己离毛主席是那么的近，心里有很多知心话想对他老人家说；此刻我们知道他老人家真的与我们远去了，悲伤的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到会的人们非常有秩序地列着队，大家轮流经过主席台，在毛主席画像前沉痛地默哀、三鞠躬，向他老人家献上深深的哀思。这时人们都抑制不住心头的悲哀，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有的失声大哭，我也情不自禁地一次次流下了眼泪。

在毛主席去世后的那些日子，整个三道湾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各处都降了半旗，广播喇叭里播放着哀乐，人们表情严肃庄重，无心吃饭，无心做事。 那时正好是我们沟里的秋收季节，生产队长李方还是白天领着社员出工干农活，晚上组织社员政治学习，缅怀伟大领袖毛主席，大家决心把悲痛化为力量，抓革命促生产，以实际行动来表达对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深切怀念。

接到公社党委通知，9月18日下午，每个社员在己属在的生产队通过广播收听北京举办的毛主席追悼会实况，我们中心二队的会场就设在队里的豆腐房，我和队里的几位青年在团支部书记刘义军的带领下，按队委会的要求在豆腐坊里搭了一个临时的灵堂，配合公社有线管理员小毕和小李，对豆腐房门前的广播大喇叭及线路进行认真检查，并进行了试运转。

那天，全队男女老幼都早早的来到了会场，大家的眼角都挂着泪花，说话的声音也特别低沉。

追悼会开始了，当广播喇叭里传来了悲壮的国际歌声，会场的气氛陡然肃穆起来，所有的人刷地一下站立起来。“今天，首都党政军机关、工农兵以及各界群众的代表，在天安门广场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同全国各族人民一道，极其沉痛地悼念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毛泽东主席……”，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泪流满目，此时此刻，苍翠的三道群山在静默，清澈的三道溪河在流泪，忠诚的三道人民在肃立致哀。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追悼会结束了，但大家对他老人家的思念还远远没有结束，人们还是心往神追、热泪盈眶，因为在人民的心里有永远也说不完的感激之言，有永远也表达不尽的崇敬之情！

那年九月九日，一曲悲痛的哀乐，一颗巨星的陨落；那年九月九日，天就要塌下来，地快要陷进去，人在泪水中泡着；那年九月九日，我不仅为毛主席的去世感到悲伤，也对国家未来和个人前途命运的忧心忡忡；那年九月九日，我还不到25岁，对主席逝世的悲痛随着顶替回城慢慢地淡薄于他老人家永远地走了。

那时我们哭主席，是出于人民对他老人家的无限热爱，虽然带有一些质朴性或崇拜性，但丝毫没有强制性；那时我们的痛苦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是真实的，是出于对他老人家的一片深情厚意，就因为如此，这种情感至今还在延续和光大；那时我们的担忧是必然的、理性的，是出于对他老人家的无比信任，不是吗？虽然现在人们的生活看上去要比过去好多了，但失去的是用再多金钱也买不回来的精神世界。那时的社会是公平正义的，干部是清正廉洁的，党员是吃苦在前的，干群是和睦友好的，人们是朴实诚信的，思想是单纯崇高的，生活是简朴快乐的……

这是我下乡插队时经历的一件悲情往事，一晃已经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那群充满热情理想，与祖国曾经一起同悲伤的年轻人都步入了迟暮之年，但历史留下的记忆，仍会不时地打开我们的心房，那年九月九日，因主席的逝世带来的伤感和悲哀，还是那样的记忆犹新。今天是毛主席逝世48周年日，缅怀伟人我们的心依然对他老人家充满了无限的敬意，还有太多太多的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