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后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几日前,出差路过曾经的大学,我特意停下车,在一个还算熟悉的街口,来找寻一棵刻有名字的柳树。结果,不知何时起,道路两侧已换栽成法国梧桐,阳光洒下来,斑斑驳驳。我怅然若失,点起一支烟,若有所思凝望那条通向校园的大路,笔直、悠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骤然,一阵秋风惊起,我的故事被掀翻,徒留一地凌乱。匆匆二十载流年,恰似昨日重现。泪眼迷离间,旦见一少年,斜挎书包,形色匆匆,大步向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同学,请问去校园广播站的路怎么走?”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横档眼前。她声音甜甜,穿牛仔裤和白色T恤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不好意思,我也是新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由于羞涩,未敢正视她的脸面,于是回头,本能地打量起她的穿衣打扮,最想一瞥她的容颜。岂料!刚好!她也转身,一笑莞然,恰似红霞映天边。再顾,便全是尴尬瞬间,赶紧转移视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农村孩子,摸爬滚打多年,总算考上大学,得偿心愿。对大城市一切全好奇,也觉得什么都新鲜。学生会、各种社团,也想哗众取宠,吸引异性好感,但考虑几番,吹拉弹唱,个个完蛋,唯有读书写文,还算勉强过关。于是,心随意动,文学社里抢了丁点地盘,平时推敲文字,干点编撰,偶尔也在校报上发些文字、露露脸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餐厅里吃完晚饭,和同宿舍兄弟一道在曲径通幽砚湖边走走转转,我们哼着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也幻想着某个闲情的晨起或午后,也能有一场浪漫的邂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来自文学社署名后卫的小诗《一颗秋天的树》。”</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无数次</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把心事藏起</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再以不变的姿态</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去迎合每一个或喜或忧的过客</i></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他的文字怎么那么忧郁?有诉说树对风、雨的痴心;有表达叶对树的不舍;有感恩根对地的依赖”。究竟他有怎样的经历,如此年纪轻轻,却又那么老成持重?读罢他的文字,足见他的深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站定,仔细地聆听自己的文章被别人品读,仿佛自己的内心已被人闯入……于我,千缕柔肠终得解;于她,满腹十分惜万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记得这个声音,更喜欢这个声音,甜甜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不管哪所大学,女生宿舍楼下定是最热闹的地方。一家音像店老板故意把音量调到最大,循环着播放着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一是为了吸引顾主,然更多在营造气氛。想来,他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2003年的雪似乎比往年迟了一些,在最后的一个月装点这座北方的城市,情侣们怎会错过如此良辰美景,或踏雪寻趣、或翘首企盼去市中心的2路公交途经。毕竟,正青春,两个人等于全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第一眼就认出她。白色的羽绒服搭了一条红围巾,在东门右的河堤上,一棵沾满雪花的树下,爽朗地笑着。一猜便知,她被人偷袭,淋了一身半树的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大学单着的人就这样,身边不是舍友就是同乡。她和几个女生追逐、嬉闹,我正看着出神,结果,那几个家伙投来雪球其中一个正中面门。这是我半年之内第二次见上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记得2004年的元旦,学校搞了一场大型的舞会,五彩但又昏暗的灯光,打在舞池中央一对跳拉丁的男女,他们绝对是当场的主角,身体左右扭动,眉目来回传情,不时引来阵阵欢呼、尖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不止我一个安静的看客,透过人群,在对向一桌,我瞄见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了不知多少的心理建设,加之舍友的怂恿,我壮起胆,走到她的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我可以坐下吗?”局促、紧张,幸好光线不强,她捕捉不到我的僵硬的表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她轻抬头,再点头。我们静默了好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你、你在广播站。你的普通话真标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们见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嗯,一次问路,一次见你被人弄了一身的雪,这是第三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奥,是有些印象。”她怀疑我是蓄谋已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那个后卫,之前你在广播里读过我的文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是你!……”她闪动的眸子竟是难以置信,不过很快又复归平静。相谈甚欢下我们同感相见恨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之后的校园,我们总能遇见,就像被一种叫缘分的东西牵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到了寒假,就要分别,第一次觉得假期给不了我想要的快乐,更觉得那个冬季太过漫长。我们互留了QQ,每次不能同时在线时,我们都会给彼此留言,都是大段大段的那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春暖花开燕归来。我一刻都有点等不及,想着回学校,好好见见她。三天、一个星期,我不知在女生宿舍楼下、她班教室门口、广播站外等了多少回,也在她的QQ上不知发了多少语音和信息,终未有回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一天,当我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到她的宿舍楼下,继续等待的时候,一个女生往我手里塞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没有任何署名和落款。我像抚摸羽毛一样,小心翼翼打开,刺目的几行字让我愣在原地。她说,她要嫁人了,今后不要再联系了……当我看到信纸背面凸显有密密麻麻的笔痕和早已干涸的大点的泪渍,我想象出她有千言万语,也能想象她想把一切删除。不知道就一个假期,她都经历了什么,没有任何征兆……千方百计,打听很多她亲近的人,口严的说她不让说;心善的说她家出了变故,她说的都是真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i><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校园广播里传出一个男声,他在介绍庞龙的歌曲《两只蝴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是想过比翼双飞,甚至也想过死了都要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化作一对的相伴蝴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们还没有说再见,就这样再也没见!一年后,在我们初见的那个夜里,我想做个了结,校门口我一直等她的那棵柳树,我用小刀剖开它的胸膛,把我们的名字刻了进去,还把我一年的相思和她的绝笔埋进根土,插了一块无字的石板,像一块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如今,我们的青春已快不再,就像要变黄的秋天叶子,说离开就离开,要飘远会飘远,但触景生情还会想起她,甜甜的声音。</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