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战友一一我的领导我的兵(上)

青山

<p class="ql-block">2024年8月20日,我们入伍60周年的漳州老兵相聚。</p> <p class="ql-block">战友们在一起回忆激情岁月,激起了我对20年从军生涯中所遇的一个个领导和一个个战士的回忆,心里湧上一阵阵豪情暖意,不由得落笔写下"我的领导我的兵",件件往事仍似昨日般清晰可亲……</p> <p class="ql-block">1964年入伍时的我,一个新兵蛋子。</p> <p class="ql-block">*我的实战连队指导员李永华 </p><p class="ql-block"> 李永华指导员是我陕西空军雷达训练团毕业后被分配到实战连队的第一位连指导员,山东青岛人。连队在安微郎溪十字铺,当时是全雷达团最落后的连队,前后换了几任指导员。阵地立在一个荒芜的小山包上,环境差,条件差,连续几年都没出过一位五好战士,更别说四好连,排,班了。李指导员上任时,团里丁政委对他说,去改变落后连队,若两到三年全连创不出一个四好单位,累计达不到50%的五好战士,你就给我转业回老家去!那是一九六五年初,我刚分配到三连不久,李指导员身负军令状也来到三连。面对管理涣散,战备任务完成差,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一周7天不变的伙食,困难重重。</p><p class="ql-block"> 一天,李指导员找我谈心,"这么差的连队,新来的同志能适应吗"?"不适应,大家都不适应"。"我们一起来改变这种面貌"!"怎么改"?"听指导员的"。"好,首先是搞好分工包干制,落实责任,好的表扬,差的批评"……我不明白指导员为什么要和一个到连队没多久的小班长谈工作,但当时我心里就立下了跟指导员好好干的决心。</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李指导员召集全连干部会,班长列席,分配了干部们的职责分工:指导员负责全面工作;(连长严重胃病),付连长主抓军事训练和战备;操纵排长和事务长抓开荒种地,养猪养鸡;指挥排长负责挖鱼塘,建小操场,竖篮球架;操纵一班长孙京礼负责出板报,每周一换;叫多才多艺的上海兵毛云庆组建小乐队,教大家唱歌。连队每周一点评,一个季度按五好战士条件评比一次,记录在册,作为年终评先条件……</p><p class="ql-block"> 半年时间,地里种的菜吃不完了,养的鸡下蛋了,四只小猪长得圆溜溜的,塘里的鲫鱼也有三寸长了。战士们都会唱几首歌了,操场上经常举行篮球赛,小乐队常有演出,板报受到欢迎,整个连队变得生气勃勃,面貌大不一样,全连干战脸上都露出笑容。为此,营部还组织其他连队的班排长来参观,看演出,看板报。短短一年,全连战备任务完成被评为团第5名,我的操一班被评为四好班,有15名战士被评为五好战士,李指导员还在全团表彰会上介绍了经验。</p><p class="ql-block"> 团首长交代的任务,李指导员立下的军令状圆滿完成了,但指导员没有提任何个人要求,而是向团长提出给连队盖两排砖瓦房。团长立即叫后勤处派营房助理来到我们连,接着,全连在技术员的指挥下,大干两个月,建起了两排二十间崭新的宿舍,全连从土坯草房搬进了砖瓦房,但指导员和连队干部却仍在茅草房里办公。</p><p class="ql-block"> 我还记得李指导员许多爱兵的点点滴滴。有一次,我班战士王立年生病,指导员亲自下厨做了面条,还端水送药到了床边。有个上海兵侯玉环和未婚妻闹矛盾,吵着要复员回家,指导员连夜与他谈心,指点他写家信消除意见,后来小侯未婚妻来部队探望,还给指导员带来了茴香豆,蜜三刀以表谢意。有一次民主生活会,有战士给李指导员提意见"闹特殊,早上吃馒头配泡饭",指导员也是长期胃病,就吃点泡饭,这是多么艰苦的"特殊化"呀!</p><p class="ql-block"> 李指导员在任三年,我们操一班,炊事班是团四好班,我年年是五好战士,他还推荐我,代表全团参加了1968年10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军四好连队五好战士代表大会。大会期间,我收到了团里寄来的四个口袋的新军衣,我被提为排长了。</p><p class="ql-block"> 李指导员还培养了我班技术能手盛石新,推荐他去往南京培训,后来盛石新官至南空雷达兵处付处长。漳州平和农村兵林金卯是标图员,李指导员把他推荐到团生产队当班长。我班山东沂蒙山区兵耿万美原是个落后兵,操纵技术不行,脾气不好,跟战友吵架动手差点被处分,但肯干活。我不忍看着老区子弟这样下去,就向指导员建议,以好带差,让大哥兵林金卯带着耿万美一起调去团生产队,指导员同意了。后来耿万美在农场干得不错,成为五好战士,还受到团嘉奖,复员回家后成了乡武装部干部。</p><p class="ql-block"> 可以说,李永华指导员是我人生路上遇到的好领导,我从他身上学到了我军的许多优良传统,我的进步离不开他的培养与提携,后来我们虽多年无联系,但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我回山东老家,特地通过公安系统查到了李指导员在青岛的家庭地址,专门寻了去看他,向他表达了一直以来我在心里对他的感谢之情。</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68年北京参加全军四好连队五好战士代表大会留影。</p> <p class="ql-block">*高山连队指导员吕文远</p><p class="ql-block"> 当兵第五年,我从排长被提为副指导员,调往安庆6连去主持工作。6连指导员叫吕文远,因胃溃疡在芜湖开刀住院,(连长闹转业),所以我就独当一面了。(题外话:艰苦的雷达连队战备轮值生活,经常吃冷饭,吹冷风,不少人都患胃病,我也一样,直到成家后才逐渐好转)吕指导员知道我到了6连,拖着开刀才十多天的病体,赶到连队,和我住在一屋,彻夜长谈,详细介绍连队情况,介绍每个战士的特点,使我很快熟悉了新的环境。他养病期间,有一次,我要给连队上政治课,题目是"防御与战备的关系",针对当时许多战士对连队挖防御工程想不通,没干劲的问题,吕指导员一板一眼地帮助我列题纲,提出一个一个问题让我解答。我讲课时,他坐在最后一排非常认真地听,下课后又和我与战士们座谈,耐心做思想工作,使大家统一了认识,劲往一处使,很快圆满完成了任务。之后还手把手教我怎样写总结向团里汇报,那次吕指导员在连队整整住了一个星期才回芜湖养病。</p><p class="ql-block"> 大约过了半年,团部下令从南京方山连抽一个排带上420雷达,从安庆连抽指挥排和炊事班,合并组建安庆大龙山新连队。由营部付教导员坐镇,我代理指导员具体落实搬迁工作(连长暂缺)。新阵地在近千米的大龙山上,没有路,从山脚到新阵地空着手也要爬一个来小时。在冰天雪地时节扛着所有机器设备及生活物资,一天三趟,半个月必须完成开机承担战备任务。</p><p class="ql-block"> 还在芜湖养病的吕指导员闻之,特地请假拖着未痊愈的身子赶过来。我交代山下留守的上士多准备几床被子,向安庆场站政治处张主任要了一部吉普车去码头接他。可吕指导坚决不在山下停留,要立刻上山,我只好让两位战士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山上一刻也没休息,看全连干部,看铁架搭起的营房,看机器的安装,看伙房的伙食……没说几句话,只有凝重的表情。然后把我,付连长和方山来的排长叫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了好多话。当晚,他一定要在山上住一晚,我流着泪拒绝也没能让他下山。第二天我们下山时,看着吕指导员拖着瘦弱的身体和颤颤巍巍的脚步,我又一次心酸得想哭。下到洞库连,天色已晚,伙房做了几碗鸡蛋面我们吃了,晚上又接着谈工作。第二天,我让上士去市场割了块肉,买了颗大白菜,包了顿饺子大家一起吃。下午,当我把吕指导员送上开往芜湖的"东方红9号"客轮,他一直站在船边朝我们挥手,让我们赶紧回连队去。船渐渐地远去,我却还是不停地流泪……</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只要想到这一幕,我还是想流泪。我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青少年起就经常独自生活。是什么让我如此动情,如此难忘,这是一种在最艰苦的环境中努力奉献,倾情合作的领导情,战友情。如若是在战场上,那便是一种兄弟情,血肉情。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纯真年代,遇上这样的领导,不管有多少艰苦磨难,我只能更加努力,而这种努力,就会有进步的空间。</p> <p class="ql-block">在南空军区机关工作,摄于中山陵。</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乘三叉戟飞机去北京外调。</p> <p class="ql-block">*慈父般的王在选部长</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 九年6月,我被调往南京空军政治部群工部工作。我遇到了如慈父般的领导军级高干王在选部长。那时王部长已50多岁,是一位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红军,他向我们说起过草地时陷入泥沼中,是战友用枪托把他拉上来的。他忠厚,实在,可亲可敬,对部下没有架子。</p><p class="ql-block"> 王部长家在小营高干区,小院里种着花草,搭着葡萄架,他每年都会用自己种的葡萄酿酒。逢年过节就把家属不在南京的部下叫到家里,叫我们几个人包饺子,爱人做几个菜,一起喝他酿的葡萄酒,还评哪个菜好吃。他总是把自酿的葡萄酒评为第一,把我包的饺子也评为第一,却把我从福建带去的好茶"大红袍"评为最差,说有股焦糊味,喝不来。他4岁的老来之女围着我要花生酥糖,欢欢喜喜就像一家人。</p><p class="ql-block"> 那是文革后期,镇江市歌舞团刚恢复正常,要来南空机关慰问演出,大首长要我们群工部牵头,秘书处,司令部直政处等参与审查节目。看过彩排,有人提出"轻歌曼舞,刚性不足……"。王部长并不理会这种看似革命的意见,拍板表态"节目不错,原样演出"!结果连演两场,受到大家赞扬,首长们也很满意。</p><p class="ql-block"> 南空机关一直是政治环境非常复杂的地方。一九七六年周总理逝世,整个机关气氛紧张,上级要求不许集会,不许悼念,不许上街参加任何活动,也不许传播各种有关文章诗歌。有天晚上,王部长把我们部里所有人召集到他办公室,关上门窗,拿出全国各地悼念总理的文章和诗歌轮流传看,看完后部长一言不发地叫大家散会走了……</p><p class="ql-block"> 由此,我深刻理解了一位高级干部的政治立场与正义胸怀。“九一三”以后,南空是重灾区,不少人被隔离审查。我是审查组成员,但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人道为准则,无论是专项审查还是外调,决不搞左的那一套,我经历的许多人和事,虽无法细说,但却是坚守了自己一颗善良正义的本心,这其中就因为有王部长这样的领导平日里对我的影响,使我在政治上不断成熟成长。</p><p class="ql-block"> 我们群工部氛围极好,从部长,科长到一般干事,关系融洽,工作上配合顺畅,生活上相互关心,再忙再累也有笑声,是其他部处羡慕的一个部门。一九七三年春节,部里批准我探家,临行前王部长对我说:"探亲假一个月,加上年假,好好在家陪陪父母,不必急着回,不要到处乱跑。"多么爱护部下,多么慈祥的部长啊!几十年过去了,我时常怀念王部长,王科长,老牛,小彪子,小唐,小李子……怀念那些在一起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