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哥

求是,潘坤球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后期,我饭店的生意很忙。女儿一周岁,特闹腾,我与妻上午抽不出一点空去抱她,只能任她哭闹。</p><p class="ql-block">饭店地段好,门口很开阔,除了停一些跑出租的三轮摩托,还有顾老大的肉案和何妖子的蔬菜担子,也摆在我饭店门口。都是邻村乡亲,虽说没啥深交,但也属见面熟,故不存在侵占地方或交地皮费一说。</p><p class="ql-block">摆蔬菜担子的何妖子眼色活,蔬菜买卖稍一停手,便立马跑到我饭店门口,要么帮忙择菜,要么就去哄抱坐在木马上哭闹的女儿。</p><p class="ql-block">跟他透熟的都直呼他外号何妖子。我真不知他的大名,只知道他姓何,大我五岁,我便喊他妖哥。</p><p class="ql-block">一来二去,妖哥同我们夫妇也成了透熟的。饭店里用的蔬菜,只要妖哥有,我们从不别处买。很多时候,妖哥会抱着我哭闹的女儿去对面代销店买些零食哄她。</p><p class="ql-block">妖哥收摊都在午饭前后,偶尔他收摊迟了,赶巧我生意也闲,我会极力挽留他午饭一块喝一杯。若是妖哥愿意,他一定会去对面代销店买一瓶临水玉泉,那可是好酒,是德州高粱不能比的。</p><p class="ql-block">顾老大的肉生意做得活泛,往往老早就收摊。偶有剩的,便招呼他弟弟顾老末再看着卖一会。顾老末特马大哈,在肉摊前坐不到一刻钟,不是去代销店买零食,就是去后面撒尿,有时也会拍一下妖哥的肩膀,意思让他代照看一下,他则去代销店门口的棋盘下一二盘棋。</p><p class="ql-block">一天午后,妖哥端着秤盘进饭店来,秤盘上盖一片大白菜叶,白菜叶下似乎有东西。妖哥神神秘秘的笑:“切切,烧红烧肉午饭下酒。”</p><p class="ql-block">“顾老末都不在肉案上,你这肉从哪买的呀?”我朝饭店门口望去,又瞅瞅妖哥放在我刀板上的二三斤肉。</p><p class="ql-block">“刚才我给老末卖了好几斤腿肉给过路的司机,多卖好几块钱呢!我割他点肉来吃,算是回扣!”</p><p class="ql-block">“那哪行呢?这让人看见,不丢死人了吗?”</p><p class="ql-block">“兄弟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妖哥麻利将肉洗好,又麻利在砧板上切了起来。“我们不是白吃他的,他在你门口做生意又不出一分钱地皮费,你看顾老大奸得跟猴样,散烟都看人,俺们帮他是经常的事,可俺们兄弟们谁吸过他散的烟?弄他一点肉吃,也是蜻蜓吃尾巴自吃自。”</p><p class="ql-block">大家都知道顾老大精明小气,但妖哥这样吃肉法,且侃侃而谈振振有词我还是不能苟同。想想这事此刻4又不能声张,估计顾老末也不可能察觉到,我便告诫了妖哥几句,下次千万别弄这事,便快速切肉下锅翻炒起来。</p><p class="ql-block">谁曾想,妖哥像猫偷吃鱼一样,竟偷吃腥了嘴,十天半个月的,他总要弄顾老末一点肉来,有时他说是买的。我明知道妖哥的德行,却又不好说破,自哄自与妖哥享受这嗟来之食。</p><p class="ql-block">一年的生意挺好,虽说没挣多少钱,腊货倒是腌制了不少。从天冷开始零零散散,到农历十一二月止,风晒成功的鸡鸭鹅猪羊肉,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就挂在饭店的梁上,让人见了眼馋。</p><p class="ql-block">腊月里,饭店生意渐渐淡了下来。去街上买一次菜,够两三天用。顾老大的肉摊及妖哥的蔬菜担子,也挪到街上去了,门口清静不少。</p><p class="ql-block">腊月十一的早上,我一觉睡到日头出。临近过年,反正也没啥生意。懒羊羊的,从后面房屋踱步到前排店面,准备打开店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