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如今看电影上影院,沙发软座,情侣包厢,有点奢侈。年轻的朋友你听说过露天电影吗?没有围墙,也没屋顶,更没沙发,没有影院的放电影,称之为露天电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话说五十年前的夏天,江南农村的“双抢”农忙结束后,进入“农闲”期,天还是那么热,白天大伙在田间耘耥,个个是汗流浃背。生产队长见大家累了,让大家在田岸边凉棚下休息,队长告诉说:“社员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大队部放映革命电影《地道战》。”今晚有电影看了,似一阵凉风,浑身舒服。于是大家抓紧干活,盼着日头快快西斜,每个人都乐着呢,年轻人更起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傍晚,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烟早了,当家婆婆做饭忙,还要炒些黄豆与瓜子,小孩见了高兴,有吃又有看;年轻人更乐了,忙着“传书带信”,约会哥俩姐妹。姑娘们照照镜子擦擦脸,换上花新衣,小伙子也不闲着,旧衣换新颜,身穿士林蓝色的运动衫,脚上白色田径鞋,真像过节一样喜庆。</p> <p class="ql-block"> 村中央有座通往南北的石砌拱型古老的香花桥,也是紧挨看电影的必经之处,村里的老人喜欢坐在桥上抽烟闲聊,今晚桥面上更是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晚霞为您引导,香花桥上人来人往,挨家挨户的大人们拿着矮凳、手电筒,少妇们抱着囡囡,当爹的掮着儿子,个个笑哈哈的;江南村妇穿着水乡韵味的服饰,上身斜襟士林蓝布衣,两只袖子箍得很紧很紧,下身中式裤子,外罩襡裙一层又一层,漂亮的是襡裙边上的带子,色彩鲜艳,特别扎眼,不管是老年妇女,还是中年妇女,哪怕是青年少妇和姑娘们都是清一色这样的装束,而且每人头上少不了包头布或方巾,唯一的区别在于颜色略有不同。村妇们三五知己,姐姐妹妹亲亲热热。只见桥东北方向走来四位短发未带包头布的村姑,身穿的确凉对胸短袖衬衫,两只臂膀直露在外,西装裤塑料凉鞋,这样打扮彰显时尚,犹如现代的潮女,老人们纷纷投向异样的眼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放映场地坐落在赵陵的土墩南面,天渐渐黑了,场上放椅子的地方早已排满了,场地四周也站满了,坐的、站的,站在砖头上的,更有爬在树上的,里三层外三层,连银幕反面也挤满了。摩肩接踵的人群,踮脚翘首,人头济济。小伙伴的呼喊声,姑娘们的嬉笑声,娃娃们的哭闹声,杂乱“交响乐”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哇,开始了”不约而同,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哎,又是地道战。”不知谁在说。那个年代八部样板戏,数得清的几部革命电影,有得看就是最好的享受了。</p> <p class="ql-block"> 一位爷叔见我站在他旁,挤挤给了半只座位让我坐下来。天热人多倒也没什么,因为头上没有顶,旁边没有门,自然的空调流畅新鲜,风还送爽着丝丝花露水的香味。“八格,地道战的厉害”一个顽皮小孩学着电影说,更有趣的是一个顽童钻到了我们的长凳下,“小朋友你的地道战”我打趣问,哈哈,大家笑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尽管电影已在放映,乡亲们还在从四面八方赶来,村河里一条条木船快速摇来,听那船上的小伙子喊声响亮:“阿弟快些啊……”,原来这些都是外村来的船,电影场上似乎再也容不进人了,他们只能站在船上听电影,倒也新鲜;也有人上岸不看电影了,去约会,寻找心中影人了。“地道战,哎!地道战……”电影主题歌划破夜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散场了,人们借着满天星斗,五十公分宽的田埂上手电一只只闪亮着,像条人龙。忽眼之间在手电光之下,好像有条蛇在脚下,顿时冷汗直冒,我不由自主把脚步退了回来,身旁的大哥轻轻用脚抖动一下,原来一条水蛇“扑通”回到了水沟里,让我惊魂稍定。</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到我独住乡村的“别墅”,顿时寂静下来,刚才一幕幕鲁迅笔下的社戏淡淡消失,窗外星星伴着黑夜,不时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和蛙蛙的青蛙声,我伴着微亮的煤油灯,寂寞孤独,盼着天亮。</p><p class="ql-block"> 殷德泉写于2012年节选《赵陵村旧事》</p><p class="ql-block"> 刊登于2020年8月28日《昆山日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