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地窝子联想到一生住过的房屋

玲珑

（－）出生地———天津塘沽 　　我出生在40年代末。我家是一个封建保守的大家族。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三伯三婶，还有我的父母以及三家的孩子近20余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 当年，爷爷在英国船上退休后，身体仍是很棒，就用那份不薄的退休费，在我家门口开了个小“文具店”。（因此事，定成分时还发生争执）。 当时是奶奶当家，伯伯、婶婶们都上班，父亲五二年被调往海南岛支援建港去了。妈妈承担了这么一大家子的家务。做饭、带孩子……真想不出妈妈那时是多么辛苦…… 记得奶奶是52年去世的，爷爷是65年去世的。按理说两位老人都没了，该分家了吧，没有，仍在一起又过了8年之久。经过特殊年代的抄家、劳改、扣上反动权威帽子等动乱直到1973年才分家……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1952年全体堂兄妹们在自家大院的合影，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拍照吧） 　　童年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我家院里的布局是这样的：正房三间青砖大砖房，厢房两间，厨房和厕所各一间，院子里的地面有青砖铺路通向各屋的走道和排水的洋沟，还有自来水，总之设施齐全，居住条件尚好…… （这是大姐和二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旁的合影。我奇怪的是他们俩穿的袜子好像是长筒袜卷起来的，难道那时候没有短袜吗………） 　　童年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院子中有一棵春天开满粉白花的海棠和秋天坠满珍珠般的玫瑰葡萄架，院中央有一口漆黑油亮的大荷花缸格外醒目。 曾记得海棠树年年都会长毛毛虫，我们几个小孩常常拿着小棍，把蠕动着的毛毛虫扒了来又扒了去，一会儿毛毛虫身体蜷缩在一起，一会儿又伸直往前蠕动着，好玩的样子让我们笑个不停……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几个孩子都感到了小虫的可爱，才不会被虫子吓得哭呢！ 夏天，缸里面盛开荷花时，我们这帮孩子们常常踮着脚尖，小手扒缸边，往荷叶上撩水，欣赏荷叶上滚动的＂珍珠”……缸体上的浮雕世是荷花盛开的图案，我们这帮小屁孩也就从大人嘴里学会了“出污泥而不染”这美丽的词澡…… 忘记不了某一年的七月七，是因为从电匣子听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吧！白天，在院子的阳光下我“晾花针”。先把一根针轻轻地平放进太阳下晒了会儿的半碗水中，只要针漂在水上，碗底会有各种形状的影子。我晾的结果是个棒槌😊说明我很笨呀……夜晚，还曾在葡萄架下耳朵贴着蔓，渴望能倾听到牛郎织女说话，可再努力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这是三伯和三婶在小花园旁，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合影。估计是1957年前拍的照…… 至今我仍弄不清这把长椅是什么材质的？一年四季都摆放在院子里不怕风吹雨打吗？从我记事院子里就有，至到我1965年支边离家它都在……） 　最难忘的还是小时候，每年除夕的“家庭春节晚会”。 三代人的除夕团圆晚饭后， 30多人的“家庭春节晚会”就开始了。堂屋正前方的太师椅上坐着爷爷奶奶，两旁的高背椅子上坐着父母和伯伯婶婶们，我们小孩就坐在旁边长凳和小板凳上。二姐是主持人，她刚说完“第一个节目大合唱”，我们十几个孩子连忙站到堂屋中间排成两行，大声地唱得起来。唱的什么记不清了，但是各唱各的调，惹得长辈们抿着嘴笑，连婶子怀里抱着小弟弟，小妹妹们也拍着小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最精彩的节目是课本剧《拔萝卜》。我们自己动手用硬纸壳涂上色做了一个大萝卜。又用绿色的皱纹纸剪成萝卜的大叶子，堂哥用棉花当胡子，扮演了老爷爷。我呢，穿上花棉袄蹦跳着，成了帮助老爷爷拔萝卜的小朋友……长辈们都夸这个节目精彩，当场就给我们五个小演员们每人一角钱。接着表演的还有“三句半”、“快板”、“朗诵”、“双簧”等等，每个节目都获得了长辈的掌声和奖励，我们这群小孩每年这一天是最高兴的了！…… 想起来七十多年前，我家就有“春节晚会”了，多有意思啊！ （老伯和老婶在荷花缸旁合影……） 　　六六年大姐和二姐在我家院门口合影。 　　73年冬，我回津探亲与堂弟和外甥女在院里拍照留念。 （二）支边到新疆五师90团二队 65年9月我成了一名知青，来到了遥远的新疆。居住过的是地窝子、干打垒、土坯房，在这些简陋的居住环境中，我学会了适应和坚强…… 　　当年我们刚一到连队住的就是这样的地窝子。（平地上挖个长方形的坑，上面盖上芦苇再糊上一层泥就是房顶子，顶子上抠个洞直接镶上块玻璃就是维一采光的窗户了。再从旁边往下挖几个阶梯，就是进屋的门了）屋里左右两边各一张芦苇铺的大通铺，我们班13个战友，每天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地窝子的墙壁上还掏了几个长方形的洞，就是我们放洗脸盆的柜子了…… 　　这是座落在连队中间的红旗台，记录着我们连队战友每月评选出的红旗手概况…… 多少年来每逢我想到连里的红旗台，便联想到生命消失在19岁的战友孙卫国。他是我们知青中最有天赋的优秀战友。他能写会画、还擅长讲演，至今他那深沉而富有磁性充满力量感的声音常在我的耳边响起…… 也就是因为他为各连队设计和绘画了许多《红旗台》，而带来了杀身之祸。 “什么蓝白两色便是国民党旗，为国民党父亲翻案……” “什么一手拿枪，一手拿镐的兵团战士肩负的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双重责任图案，认为对准了左上角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等等 在那没有道理可讲的年代，他被剃了光头打成老牛，住进储冬菜的地窖，每天干着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打800块大土块。我真想不出他瘦弱的体质是怎能挣扎着完成这么繁重的任务，这还不算有时还要被提审去挨打…… 那天，他是被活活打死的！我亲眼目睹了他死后躺在毛渠旁的惨景……（此时我已心痛且碎了，眼前模糊不能续写下去……） 　　66年和校友刘佳荣合影。背后是红旗台，左下方的那个黑洞便是我们当初的地窝子食堂门口。 　　69年我们搬出了地窝子，搬进了土坯房。那天我坐在自已床边的留影。 简陋的门窗，墙壁是稻草泥，屋里光线很差。为了防止墙壁落土，我把床的周围钉上了白纸，床边的樟木箱就是桌子，玻璃板下压的那张图片是天津新港自己制造的第一只船下水。我拿着同一个宿舍战友家里寄来的半导体爱不释手…… 　　69年我己是连队小学校的老师了，学校条件简陋，学生也不多，全校仅有三位老师，两个年级的学生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由一位老师给上课，当时叫复式教学…… 我身后是连队后来盖的俱乐部。 忘记不了从地窝子到这个土杯俱乐部每晚上指导员都会在昏暗的马蹄灯下给我的读《战旗报》，队长给我们做一天工作总结和布置明天工作任务。他们的南腔北调如今在我耳边还能常常响起…… 这是零五年我退休后，独自去了新疆来到了最初的连队。这个连队因是大风口不易人居住更谈不上生产早已被撤掉。 留下的仅是荒凉一片。我坐在这断壁残垣上，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思绪万千……. 在这万籁俱寂戈壁滩上，我耳边响起了铁棍敲击齿轮的上工的钟声。 时而想起阿拉山口，可怕的巨风卷着沙粒呼啸而来，当年吞食了多少庄稼多少牲畜。 时而想起文革中我被马队追赶，腿一软跌倒，一匹匹马从我身上跨过，马上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朝我奸笑，当时险些踏死我的情景。 时而又仿佛看到收工回来的我们女知青，欢快地笑着、唱着拿着脸盆去水房打水。 我不禁感叹道：我们这一代不愧为是祖国的同龄人，与祖国一道冲破千难万险，向前！向上！坚强的意志始终如一…… （三）结婚了来到博乐 　　七三年结婚，离开了生活过八年的农场，搬进县城。有了电灯有了自己的砖房一间。生活自然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先后有了自已两个可爱的女儿…… 　　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服装很单一。以草绿色军装为主，我竟然也给仅一岁多的大女儿缝制了一套小军装装扮上…… 　　那时的家俱都是自已动手做的。这个钢管床非常结实耐用，直到我们88年返津才送给朋友…… 　　我家的这对红色钢管折叠椅，是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从天津买的，再托运到新疆的…… 　　大女儿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巧克力，这是她手提一兜巧克力，在农五师露天电影院入口处…… 　　起先我们住一间平房，后来我们把老大从天津接回来，单位又分给了我们一间，有了里外屋，居住条件得到了改善。 　　（四）第一次住楼房 八五年学校盖了第一栋楼房，我有幸被分配到了第五层的大偏单。南北通透，明厅、明厕、明厨，还有暖气，各家楼下还有储藏室和煤池子……那叫个宽敞明亮！ 当时在那个年代当地能住上这样条件房子的人是不多的。难怪我88年回天津后，同事们都说，“你这么好的住房条件在天津，只有区级领导才能住上啊！……” 　　两个女儿在地球仪上寻找天津的位置。 　　八六年，邻居的小朋友们一起来我家给二女儿过生日🎂 　　冬天的新疆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天，我们娘仨在阳台上远眺我们的学校。 　　农五师第一小学校门口前。 　　我要回天津了，两位好朋友来家送别。 　　那天，博州教育局李主任组织州上老师到我校听了我的最后一节示范课后，老师们在校门口合影留念。 　　 　　八八年四月份调回天津的途中，在乌鲁木齐火车站留影。 　　（五）回到天津住进八平米的小屋 　　“叶落归根”还是想回到自己的故乡。 88年我们一家4口终于都返城回到天津老家。但这一下子我跌入了人生居住低谷的深渊，四口人挤在一间八平米的小厨房里……… 　　人的生存能力是很强的。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地上的空间很小，只有一把木椅子贴在墙边，只要再多一人就得进屋上床，我们把书架贴到床上面的墙上……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孩子们却能够度过快乐的童年…… 　　在这样艰苦的居住条件下，女儿仍能考上了大学，说起来还真是不简单。 　　80年代的工人新村住房条件就是这样的…… 　　（六）第二次搬进楼房 　　经过8年的煎熬，终于离开了8平米的狭小平房，搬进了楼房。让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便利。 这不仅是我家生活条件巨大的改善，也是国家改革开放以来飞速发展的缩影…… 　　（七）第三次搬进市中心的楼房 2000年我们的住房又得到了一次改善。 卖掉当时较偏远地方的楼房，增加一倍的资金买到了市中心的商品房，虽然面积没有提高多少，但是房子的朝向、小区的环境、周边的交通、文化氛围等各方面都有所提升 …… 2008年孩子们几次提出要给我再改善一下住房条件，我没有答应。现在我已进入暮年，觉得稳稳当当的过好眼前的日子就挺好的了…… 　　回首过去，我感慨万千。那些曾经艰苦的日子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我感激这个时代的恩赐…… 我居住条件的变迁，是一段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