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家里很穷,爷爷和妈妈经常吃药,他们的病称为"痨病”。父亲当时没有转正,工资只有二十多元钱。记得有一次,爷爷病得厉害,父亲从四十里外的单位跑回,手上拎着两包草药,进得门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从脸上流下来。只听父亲说:“我生怕当了卖花姑娘”。当时正盛演《卖花姑娘》这部电影。</p><p class="ql-block"> 我很羡慕三爷爷家的生活,三爷爷是个老革命,退休回归故里。当时一个月挣一百二十元钱,-天平切四块钱。村里有人背地里叫他四块。每逢节假日,外地的女儿、女婿、外娚及外娚女,好几家会相约回来看望两位老人。家里就很热闹,我和妹妹看到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嘴里说些洋话,很喜欢跑到他们家去玩,看到他们锅里煎着鱼,碗里盛着白米饭,我们好几年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食物。我和妹妹会知趣的很快抽身走开。望着我和妹妹的寒酸样,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到城里找个工作,离开农村。我们也要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在农业社由于我家里两个女孩子吃的少,弟弟还在襁褓之中,爷爷和妈多病吃的也少,我记得我妈早上不吃饭。所以尽管是粗粮,一日三餐也还是能做在锅里。不像我大娘家,孩子多,大人又是好劳动力,小孩子不少吃饭,所以常常在春天揭不开锅,就来回借粮,等到秋后再还。全村也就是我三爷爷家时光最好,但由于自家造两孔窑洞,包给安徽一个包工头,结果包工头拎着钱跑了,三爷爷血压升高,不几日便撒手人寰。死时也只有六十三岁,哪时土地还没下放。</p><p class="ql-block"> 土地下放后,终于有了面吃,但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讨生活,是很累的。家里有人手、有牲囗种地还好。我家人手没人手,牲口没牲囗,哪就惨了,家里我是老大,每逢星期天,我便和父亲一起早早就去翻地,一镢头一镢头的翻,效率很低。手上磨的全是血泡。再在手上缠上手娟继续劳作。在爸爸面前不甘示弱,父亲告诫我手攥紧镢把就不磨泡了。那时我十五岁了,总想着多替父亲分担点。后来姥爷给了我家一头牛,父亲不会用牛耕田,这个任务落在了弟弟身上,那时候弟弟有了十三,弟弟干活从不惜力。小小年纪也不叫苦叫累,生活的不易使我家三个孩子早早就成熟了,都能吃苦耐劳。但我的心始终不想被土地束缚。一直在挣脱着,努力着,不光是我,我们那一代人都是这样。晚上下了自习,还要坐在路灯下继续学习。有些人想考师范念了一年考不上,又念了一年,有的能复读四五年,把自己的年龄偷偷改小。有些人为了考大学,能念两个高中,还有的不惜改姓去给别人家当儿子。还有的把户口迁移到其他地方,总之想尽办法跳出农门。我也曲线救国,先当代理,后考师范。终于吃上了商品粮,成为一名正式教师。</p><p class="ql-block"> 想着脱离开土地,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脚不踩黄土泥。每每看到双亲疲惫的身躯,企盼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夏秋抢收的季节,总有我的身影出现在田间地头。</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以后,无论娘家还是婆家,兄弟姊妹都跑出村,到县城里或更远的地方谋生去了。我正好有假期和星期天,地里家里的活就更脱不了干系。少小就想要挣脱土地,但一直被土地羁绊,没有离开半步。</p><p class="ql-block"> 如今退休了,就更离不开土地了。村里好多的老人都老了种不了地了。年轻人不管读书如何,统统脱离了土地,即使在城里混不下去也要混,饿死也不回农村。如今的土地大都是我们这一代在种,七零都很少在家种地了。在土地上刨食很难。除了化肥钱种子钱所剩无几,也养不了人,全凭闲时打零工,或者采摘些土特产卖点小钱来度时光。</p><p class="ql-block"> 有些人把种不了的土地分给我们一些。我和老伴在上面种蔬菜,种玉米、种花生、种黄豆,种心情。也有了"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情怀。不打农药、不施化肥长成啥算啥。</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你们的生活是超前的,这种生活是多少人想要但没有条件,做不成。</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食品安全,令人担忧。科技狠活无孔不入。我庆幸自己没有离开过土地,还能拿的起农活。</p><p class="ql-block"> 我是土地的孩子,永远脱离不了母亲的怀抱。</p>